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秦时明月之腹黑养成计划 作者:薏仁米 文案: 身为一颗不远万里从不吐槽会死星蹦出来的薏仁米,蹦完凤少又来荼毒良殿,这是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使命。 “阿姽,伏念师兄前几天赠与我的古扇去哪了?” “啊,”阿姽拍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一手指向在水一方的厨房:“被我做成抽油烟机了,质量很好,帮我跟伏念道个谢。” “抽油烟鸡?听起来口味很重的样子,赶明儿我还找师兄拿一把,给他做一只。” “所以说这把扇子是你从他那儿来过来的?”阿姽从书柜里抽出一把古扇:“放羊的小孩。” “……阿姽,你这样做我会很没面子的。” “面子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吕姽(杨筱佗),张良 ┃ 配角:伏念,星魂,阴阳家众,儒家众 ┃ 其它:秦时明月同人 ==================   ☆、神兽之死   神兽注定有一死,或重于草泥马,或重于羊驼。   杨佗,哦不,忍受不住天雷滚滚的她十八岁后毅然决然地改名成了杨筱佗,杨筱佗是一名伟大的实习医务工作者,可她的职责不是救人命造浮屠,而是漠人命虐尸首——解剖!   变态?病娇?你们的想法能不能再二次元一点?   ……不好意思我忘了,这就是一篇二次元同人来着。   她在实习的时候就是解剖学中的佼佼者,可惜其他项目完全不及格,混了许久也没转正。当别人问起她理由的时候她总说是对某种东西有种异常的热衷感。于是……于是别人就闭嘴了,只有和她臭味相投的宿敌兼损友才明白,这只是一种整蛊人的恶趣味而已。   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好天气,至少是对多数人来讲,夏侯少年很高兴,他定了一束很少女的粉玫瑰,傍晚就可以到货,为了这天,他已经做了两年的准备。   “可恶……”杨筱佗走在漫长的台阶上,一手扶栏杆,一手按肚子:“痛成狗了……”   今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要说这神兽的生日果真不同凡响,上帝很慈祥地说:“生日里红色最喜庆,”于是她来红了,来得彻彻底底,上帝,你这么爱神兽,神兽她知道吗?   上帝听到了,回话:“兽啊,我会让你体会到我对你深沉的爱的。”   所以天随人愿,后来的夏侯少年远远地瞧见了半死不活的杨筱佗,迅速奔跑到台阶上给她来了一记重锤,并且嚣张地对她叫板:“好久不见,神兽,怎么越长越丑了?”   杨筱佗咬咬牙:“要不是现在直不起腰来,我还真想用卫生巾糊死你。”   “……”少年愣在原地挠挠头,作一脸无辜状。   突然间一阵剧痛让她顾不得吐槽少年,条件反射地护住肚子痛苦地蜷缩在硌人的台阶上,鼻尖冷汗直冒,就差满地打滚对天长啸并竖中指且大骂一个F开头K结尾的英文单词。   “喂喂!”夏侯少年这下急了:“你不会真来那什么了吧!萌萌!站起来!不对!神兽!站起来!”   靠……她表情扭曲,暗自吐槽……这种危机时刻不要突然跳戏到《赤壁》好不好……   回归正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死了。   她的死承上启下,为后文做了铺垫。   “小杨!”“大杨!”“老杨!”“羊驼!”“草泥马!”她死了,所以听不见。   几个俏丽的小护士和一个老练的医生围在她的病床旁边,不停地做着电击,氧气罩牢牢地罩在她的嘴上,可心电图将近五分钟都没有反应。   “对不起,我尽力了,”医生摘下口罩,遗憾地推开门走出去,对外面满怀希望的学友一个致命打击:“杨小姐出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再次抱歉,作为一个医生,这是我的失职。”   “胡说八道!”一个看起来十八【世界因和谐更美】九岁的刺猬头少年冲过来一把抓起医生的衣领:“哪有来大姨妈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你特么在逗我?!”   “这位同学,请安静,这里是医院,”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医生显得处变不惊:“我们也很遗憾,毕竟杨小姐是我们附属医院的实习生,我看过她的资料,老实说,我们失去了一个人才,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所有的护士都收拾好东西出来了,最后面与杨筱佗年纪相仿的小护士是垂着头的,看他的眼神中含有一丝同情。   夏侯顿时捏紧拳头,无助地垂下头,似乎还奢望这只是个玩笑。   怎么可能理解……这是他今天要和病房里躺着的那个人告白的日子啊……   一个小时后他失魂落魄地来到她的病床前,少女惨白的脸色和停止的呼吸,不复往日那般与他相互吐槽,他绝望地认清现实——他暗恋了两年的少女,今日与他阴阳相隔。   夏侯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停留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三个室友找到这里来把如一滩烂泥的他架回学校,通宵达旦地安慰他,尽管他们知道他听不进去。   少年只记得几天之前他们还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记忆中对少女扯淡的死因慢慢过渡成了空白。   空荡荡的医院里,窗户大开,素白窗帘被风吹得“扑扑”翻飞,少年存在过的座椅上,摆有一束娇艳的粉色玫瑰,这是他打算在杨筱佗好起来之后告白用的,可惜,天意弄人。   风卷走散落一地的粉红,似命运带走了少女的生命,在夜晚中显得唯美而又阴森。   “神兽,你说,你这一生除了被吃还能干什么?”   “我还可以对你吐口水!”   “说正题,我很喜欢一种动物,打小我就养着她,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种很牛掰的物体。”   “……超耐磨乘以10086.”   “对!你猜的没错!她就是一只羊驼!”   “滚犊子!你这逗比派来的猴子!”   “别掩饰了兽!”   “老娘一蹄子拍死你!”   “……”   夏侯把胳膊放在眼上,湿热的透明液体溢出,顺着眼角在狭隘的空间中流下,湿了枕头,湿了心。   他夏侯总算明白了,除了哭爹哭娘,他还会哭神兽。   少女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时隐时现,挥之不去,如同鬼魅,又胜似鬼魅。   他没法想象今后没人陪他闹陪他笑的日子有多么难熬,没有人会在他实验的时候扔来笔记本提醒他别忘了做记录,没有人会在他焦头难额的时候放下一杯热水叫他消停会儿,没有人会在他忘记带工具时用棉花包好了从楼上给他扔下来,也没有人会在他帮病人打针的时候陪病人说话转移病人的注意力。   “下辈子别再做神兽了,会被上帝用卫生巾拐跑的……”这是他十五个小时以来说过的字数最多的话。   尽管后来的事实证明,夏侯少年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死士补习班   上一世,女主是抽风小白的神兽。   这一世,女主是高贵冷艳的死士。   这是一次量的积累,更是质的飞越。   究竟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请看这章,走进监狱的神兽,因为上帝爱上了她。   杨筱佗死了,死干净了,死得彻彻底底。   在同一时间,阴阳家诞生出了一个新的死士,阴阳家从来不缺死士,他们只是傀儡,只是仆人……非也,那是在杨筱佗的前世,后世,她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死士,换句话来说,算是一个不是死士的死士。   死士没有时间概念,杨筱佗却有,可惜她懒,不想触碰跟数学有关的东西。   “一二一三八,”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死士中位分较高的一位如此说道:“今天轮到你去打扫星魂大人的房间了,好好干,不然没福利。”   死士杨默默地应了,其实她一直在纠结这所谓的福利到底是什么。能吃?能喝?还是能睡?或许能牛顿显灵让他们这些不分昼夜到处游荡的阿飘受到万有引力的临幸落地歇歇?   星魂大人,这个名字在她的印象中就是诡异的代名词。长着一张潜力股的正太脸却异常苍白,那张布有咒纹的脸颇有点黑帮刀疤大哥的味道。以前从他面前荡过去时连偷瞄都做不到,那双地狱一般的双瞳,让鬼不寒而栗……她只想做好本职工作,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即使与小丑相差无几。   阴阳家的隧道布满寒气,阴森恐怖,让人蛋疼,可死士杨已经是一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鬼了,也不能挑剔什么。   她接过比自己位分还低的一四二百五递过来的扫帚,视死如归地迈出门槛,在众鬼目送下走向坎坷的不归路……听说不会有死士愿意第二次踏入魂殿阁。   死士杨就这样飘啊飘啊地荡起双桨,却不想还是遭遇了湖面倒映着的凶恶的大白鲨——星魂大人。   “星魂大人,”她卑微地让开道路,星魂则瞟了她一眼,旁若无鬼地继续往前走。死士杨无奈地掂掂手中的扫帚,果然,连扫帚都比自己有分量。她知道方才星魂瞟的是扫帚。不然,恐怕连这点蔑视都难以奢求。   沿途遇到了不少同胞,死士杨一视同仁,礼貌性地一一点头示意,对方回之,她心甚慰。果然,同一阶级的人就是好亲近,身为一群身残志坚的鬼,互相勾搭与自己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同事是一项技术活,但是死士杨能清楚地记下每一位同事的编号,一方面,为她在阴阳家的良好鬼缘打下了坚实基础,另一方面,也为不久的将来被东皇太一抓包做好了铺垫。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的任务时好好为星魂大人提供一条龙服务。   荡到魂殿阁前,死士杨先试探性地戳戳门,确保进去之后还有生还的可能才开始执行任务。   “真干净,”她发自内脏地说出这三个字,无法发自内心,是因为死士没有心。   不过,说实在的,星魂大人的寝殿要比云中君大人的整洁很多,听一四二百五说起过云中君大人的房间,罗里吧嗦一大堆可以简单概括成八个字:以鼎为天,以丹为被。满地的丹药丸让一四二百五无泪问苍天,她还安慰他:“不用怕,我们是用荡的,脚不沾地,你值得拥有,”仅此一句,让一四二百五对她的崇拜感直线上升两个百分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身边送温暖的无处不到。   回归正题,环视完魂殿阁的卫生情况,死士杨不由自主地想偷偷懒,只是为了逃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东皇阁下的慧眼,不被列入黑名单中成为炮灰的候选人,她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死士杨暂时变成了自由人士扫地杨。   魂殿阁的一切都是从简布置——尽管在她看来这所谓的简单布置已经相当土豪了。   红木木床榻精雕细琢,仿佛散发出淡淡幽香,华帐垂下,上面绣有金边掐丝灿星图案,隐约反光活灵活现,雕梁画栋,各类奇珍异兽栩栩如生。布局巧妙,无甚华丽贵重之物,倒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遥远,这里,似乎还差一样东西。   魂殿阁干净是干净,不过对于扫地杨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空间太大。死士们没地方住,也从不会开口索取任何物件,毕竟命都是人家的不是?东皇阁下捏死他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猛地,凌烈杀气乍现,她惊得差点没抓住扫帚,于是,扫地杨回归成了死士杨。   来人正是星魂,蓝衣金冠,黑棕幽蓝,身为死士的她永远不会忘却眼前之人的喜怒无常,阴险嗜血。何况自己弱小,位分低下,难保他不会一招了结了一只鬼,这对他来说只是动一动手指的力气。   “星魂大人,”这是死士杨今日第二次说出这四个字,同样也是星魂第二次瞟她手中的扫帚。   “房间扫完了?”他戏谑地说道:“那你自己呢?”   死士杨心领神会:“禀大人,属下这就把自己扫出去。”   ……   知趣地荡出魂殿阁后,她简直要佩服小伙伴的机智了,算好星魂大人回寝殿的时间提前把任务交给她,她感动了,震撼了,泪奔了……话说刚才她从星魂大人旁边飘过时,星魂大人是不是差点下杀手来着?   还有……死士每天只说一两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不往外蹦的话,会口臭么?   其实她觉得与其担心口臭的问题不如担心担心以后怎么面对星魂大人。得罪了上司今后的职业生涯就是一场恐怖片,那还不如被一傀儡线吊死来得痛快。   子非鬼,安知鬼之痛?   待她尚有余悸地荡回死士窝的时候,小伙伴们已然惊呆了作惊恐状:“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尔等屌人!   ……   尔等屌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星魂大人好吃吗   死士的生活平淡无奇,永远笼罩在灰衣下,要么在阴阳家里到处飘,要么时不时被领导相中去扫个厕所,擦个天花板,做个小任务什么的,日复一复人年复一年,我们的女主已经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但她相比其他死士不同的是,她有唯一的调剂品,就是星魂大人的白眼。      自从上次打扫完星魂大人的房间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毕竟死士都长得一样,死士杨并不想做白日梦,可每次从星魂大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都要收获一枚白眼,用前辈的话来讲,这是一个升官得福利的好办法!      ……所以说前辈你是有多么饥渴啊喂!      她有预感,今日一定会与众不同。      “一二一三八前辈,”一四二百五又在卖他那一点都不萌的萌了:“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充话费送的,我说多少遍了,”她接得很熟练:“你个连话费都不如的东西还不赶快去打扫月神大人的房间,当心她用冷月双魂玩弄你。”      一听到冷月双魂,一四二百五立马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菊花不松了,抓起扫帚扯下抹布挂上水桶就往外冲:“好开心啊,又要见到月神大人了耶~~~~~~”      请将中间的字自动替换成吃成长快乐,谢谢合作。      领导们寝殿的清理是一个月一次的,这句话没有隐藏含义,因为死士多得如同浮游生物,好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轮到同一个鬼,一想到这么久不用打扫星魂大人的狼窝,她就会庆幸老天待她不薄。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      “你二你三八!”这是死士中最爱作死的一个,代号为一二一九二的蛇精病:“星魂大人要你……”      !!!!!      “去见他。”      “……你个二货!就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么!”      “哎我就不,不服?你来咬我呀!”      死士杨默默幻想着他自宫十分钟的场景。      “一二一九二,轮到你去打扫云中君大人的房间了。”      一二一九二骚跳的脸瞬间暂停凝滞。      “鬼在做天在看,”死士杨出于同事爱表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唱起小调:“啊朋友再贱,啊朋友再贱,啊朋友再贱吧再贱吧再贱吧~~~~~”她似乎完全忘了星魂大人强大的王八气正在磨刀霍霍向猪羊。      阴阳家的道路有多长?死士杨从没考虑过这个白痴的问题,对她的称呼姑且就是她的代号吧,因为她忘却自己姓杨,忘却自己的名字,忘却自己的医学造诣,甚至,忘了夏侯。她只记得自己是无父无母的死士一二一三八,一生只为阴阳家而生,一生只为阴阳家而死,东皇阁下也只允许他们达到这种程度而已。      死士按道理说是充当仆人的傀儡,没有思维。可不知道为什么,死士杨总是觉得自己和身边比较亲近的小伙伴是不一样的,她本身尤为突出。      “你是上次的死士?”不知何时已经见到了星魂大人。      “回禀星魂大人,正是属下,”死士杨回答道,随之警惕地与他保持两米距离。      星魂两手随意地垂在腰间,背过身去,似乎是在暗示他不会出手杀了她:“你知道以前来我寝殿的死士为何都再也没来过吗?”      “属下不知。”      他的声音中总是带有鬼魅的语调,看似无意又极具杀伤力,道:“他们不会揣测我的意思,只有我下达确定的指令之后他们才会决定做什么事或是不做什么事,而你不一样。”      星魂缓缓转过身,踱步到她旁边却一闪而过,衣袂翻飞。      “对否?有思维的死士,代号为一二一三八?”      死士杨觉得自己正在被魔鬼拉下地狱。      如果事情这里就算完结,那这篇文章也就太失败了。      从那之后,星魂大人像是吃定了死士杨即死士一二一三八,有事无事地召唤她过去侃大山,要不是力量过于悬殊,她一定痛快掀桌且大吼一声:“我去年买了个表超耐磨乘以10086!”      以下为近期谈话内容:      “一二一三八,我今天杀了两个不长眼的家伙。”      “一二一三八,我的寝殿脏了。”      “一二一三八,我创造了一个新的手印。”      “一二一三八,我的功力又增加了不少。”      “一二一三八……”      死士杨大多数时候是以“……”回答他的,偶尔找到空隙来两句“哦”“嗯”“是”“做得好,”其实她很想问,除了第二个,其他的跟她有个嘛关系?是想说明“我很强我越来越强了”或是“我是不是很强!快说我是不是很强”么?      “是的星魂大人,您很强您最强,没人比您更强了,”事后补充一句:“除了东皇阁下。”她没有提及月神大人,月神大人与星魂大人不睦已久她都看在眼里,俗话说得好,鬼不作死就不会死。      星魂嘴角一弯:“一二一三八,你果然很懂我。”      谢谢,她也不想懂,可是不懂就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除了每天与星魂摆摆龙门阵(基本上都是星魂大人一个人在讲),死士杨就无事可做,只有在幽蓝的隧道中飘来飘去,等候指令。      这样的路还要走多远,她每日都这样问自己,死士不用睡觉,不用吃饭,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如果是最初的自己她一定不会多想……      即便是鲜红色的暗纹地毯在阴阳家中也变得黯淡无光,蓝光排列有序,平铺于地,就算如此,死士杨还是感觉不到一丝光明。她位于隧道最左侧,大路是大人们通行的位置。      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四二百五早已等在那里,一脸苦瓜相。      “小子,被月神大人刷下限了?”      “前辈,”一四二百五答非所问:“你在这里待的时间比我久。”      “……嗯。”      “你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      这小鬼肯定受到了打击。      她摸摸他的高帽子,就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回答自己的问题,道:“不管你的脑洞有多大,你都要牢记你是一名死士,这一辈子,除非你能落地不再游荡,你才可以胡思乱想。东皇阁下是我们的神,两大护法和五位长老是我们的主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大人们的命令重于一切,包括我们的存在也变得一文不值。星魂大人告诉过我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弱肉强食,阴阳家才是傀儡寄生的地方,这就是答案,或许你会迷茫,但请不要忘记,我们没有心。”      这样,我们会活得更久。   ☆、吕姽之名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整个阴阳家的风吹草动都在东皇阁下的掌控之中。   就在死士杨结束了一天工作之后,月神大人毫无预料地大驾光临,带她去了东皇阁下所在的神殿,这是一二一九二透露出来的消息,一四二百五惊讶之余还有鄙视:“何其屌你个二货,你这么八卦东皇阁下知道吗?”   对此一二一九二不表态,别人的白眼丝毫不能动摇他热烈的八卦之魂。   月神大人言谈举止间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那身蓝衣如同冰窖般寒冷,死士杨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跟随这位冷傲的大人,平常她只有低头问安的份,连谈话都不能,现在的她,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东皇阁下召见你定非寻常事,身为死士的你要明白应有的规矩,切记勿乱分寸,”月神大人背对着告诫她,虽说是告诫,可语气平静甚至冷若冰霜,使死士杨如同芒刺在背,无任何反抗之地。   “是,月神大人。”   一路上再也无话,一人一傀儡静静地前进。   不知何时,周围的场景过渡成繁星点点,光线更加昏暗,神秘而又危险,似乎有一种魔力将她吸引,牵引,这是死士杨的直觉。她喜欢把死士定义成鬼——至少对她来说,他们似鬼来无踪迹,又似鬼绝无生气,唯一欣慰之事,就是鬼能够自由行动,无拘无束,傀儡却一辈子寄人篱下,永受束缚。   一炷香的功夫,月神停下脚步,死士杨知趣地继续向前荡,周遭幽蓝伫立,脚下为神秘诡异的咒文,影子掠过,地上豁然出现一片金芒,好似浩瀚星空中的太阳,远望九条金缎,是象征权威不可冒犯,而最中间的神,就是她身为死士一生的信仰。她回望,月神大人依旧站在原地,透过那层薄纱,她仿佛能看见虚无缥缈的自己。   一袭灰衣怎敢奢求夺目?东皇阁下自有用意。   如神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的东皇太一足以俯瞰众生,立于巅峰,金与黑,才为神权执掌者。先祖伏羲创立了阴阳家,东皇太一获得了蚩尤的力量,万古长存,永不覆灭。本就同蝼蚁无二的死士根本无言瞻仰神之面容。死士杨悬在空中,浑身颤抖,无法出声,仅抬头仰望都变得异常困难。   “吾今日唤汝前来,汝可知为何事?”   这充斥着命令与威胁的话语,将死士杨禁锢圈牢。   “属下忤逆了东皇阁下,”她只觉得这是一场无形的精神拷问:“属下罪该万死,擅自产生了思维违背死士原则,请东皇阁下……”   “吾只允汝回答罪在何处。”   痛楚突然降临,这种威慑力非比寻常,势必吸干她的所有,如数千把利刃剜下神经,解剖灵魂,她却动弹不得,唯有默然承受,生不如死。   “……是,属下产生了自意识,破,破坏了死士原则。”   痛苦减弱三份,东皇太一伸出手来指向脚下身形不稳的死士杨,逐渐的,四周浮现出一个贴有金箔纹路的画轴,卷画徐徐展开,溢出点点荧光照耀灰衣,随着东皇太一增加法力推动,一副完整的仕女图尽然呈现,死士杨壮起胆子盯住那幅美女图,上面的女子身着雪青衣衫,系有藕色纱带,青丝边两朵银花点缀,尽显俏皮。置身一簇簇小苍兰中,似焰火衬托她的清雅。   不知是天命还是人为,散有荧光的卷画似乎被她吸引,两者之间牵出无形线。在东皇太一的眼中,卷画除雪青外的部分化作烟雾消散于世间,无数荧光笼罩在灰衣之上,缓缓地合为一体,直至光芒消散……   “汝有死士之忠心,亦有人类之智慧,指引藏于冥冥之中,找寻天命之人后,汝将回归阴阳。”   ……   死士杨,正式成为一名披有美人皮的半人类——吕姽。   她苏醒的时候是躺在一座青山山顶上,背靠硌人的大岩石,浑身酸疼。   “其实东皇阁下您是神笔马良成的精吧,画皮现场版太惊心动魄了,”吕姽揉揉关节处忍痛扶额:“这名字是有多接地气啊,性质跟you facebook等于你非死不可好么,还有那个从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第二百五十页抠下来的姓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吐槽的时间过得很快,因为吕姽觉得她肚子饿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她觉得这很奇妙,同时也觉得菊花一紧,与其认为是一次死里逃生的机遇,还不如认为是东皇阁下嚼了炫迈的另类整蛊方式。   请原谅她只能用这句穿越的话给予总结。   幸好她作为死士之后从妇女八卦之友一二一九二那里听来不少关于阴阳家外世界的琐事、食物可以买,可是……她把衣袖翻了个底朝天……没钱是个硬伤。   吕姽觉得自己的膝盖被东皇阁下深深地射了一箭。   “算了,好歹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她如此自我欺骗道,尽管听起来好像很屌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需要一块士力架来改变饿货状态的事实。   她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怀念以前在阴阳家的日子,有一四二百五端茶递水,有一二一九二互相调侃今天云中君大人炸烂了药炉,殃及池鱼烧毁了刚买的一打内裤,或者是星魂大人拆了月神大人的床单做新傀儡线,月神大人以牙还牙撕了星魂大人的幔帐做新遮眼纱之类的,而吕姽通常只以一句“东皇阁下要哭了”作为总结。   可惜这次要哭的是她,她狠狠地发誓,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好好做鬼远离死士,否则就让她死于数千万只草泥马欢脱的蹄子之下,永世不得翻墙!   记忆中她说过同样的话,一二一九二还专门问道:“你能保证你下辈子不是死士?”   她回答:“我保证。”   “你为何这么自信?”   “因为我用飘柔。”   ……   还是现实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     ☆、韩国相府   吕姽将自己全身上下搜索了一遍,只发现了一张用于汇报任务进展的通讯符咒和一把做工精巧的匕首,她走到一棵树前,试着用匕首代替斧头将树砍下,哪料这厮削铁如泥吹毛立断,还没等吕姽用力,这棵半径近半米的青树已经“咔”地一声拦腰折断。   吕姽是死士,反应自然不比寻常之人,很快贴着枝桠闪到安全地带,盯住巨物倒下,扫气一片尘土。   “你好牛逼啊!”她对手中刀刃亮有寒光的匕首竖以大拇指作惊恐状,不过……死士是用结印攻击,东皇阁下赐她把如此逆天的匕首,是要让她去当了换银子呢?还是让她自觉地去切膝盖呢?   吕姽临走时专门折断三根树枝呈爪状插入泥土中,虔诚地拜三拜:“愿东皇阁下保佑,一二一三八在这里给您跪了。”   山村里有户人家,乃不幸中之大幸,吕姽凭借一副美人皮相赢得了朴实农妇的好感,农妇热情地请她留下,还提供吃食,作为回报,吕姽在农妇家干些粗活,此后也就安顿下来。   农妇姓花名年,山下的人大多称她为年妈妈,和普通农户人家一样,麻布粗衣,补丁都快掩盖了衣服本色。房子的用料是茅草,粗糙归粗糙,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不缺家具,年妈妈经常下山卖菜以补贴家用。院后养有几只鸡,一个人生活吃食倒是不愁。   吕姽不会计较太多,特别是栖身处所。对于死士来说只要有一块立足之地就很满足了,再加上她每次穿上那件死士职业套装总会产生自己要去挤牛奶的幻觉,现在可以换上新衣裳,她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但同时有件事也令她很奇怪,她既有人类的喜怒哀乐,又始终对阴阳家保持忠心,互相矛盾,却又互相交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这是韩国,”她问过年妈妈:“韩国是战国七雄中最小的国家,而且地处中原,被魏,秦,齐,楚四个强国包围,经常被诸侯间的战争所裹挟,姬姓是国姓,这些都是我下山买菜时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吕姽首次认为东皇阁下的命令纯属瞎扯淡,人海茫茫,而全天下仅有一位天命之人……大人,你特么在逗我?   看着女娃逐渐变青的脸,年妈妈误以为是战乱使她受到了惊吓,于是叹息道:“小姽,你还太嫩了。”   ……如果你再不换称呼我就按耐不住把一坨翔糊你脸上的心情了,她如此想到,嘴上说“年妈妈,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老是呆在山中消息不灵通,几个月之后,吕姽决定借下山置办新衣这个借口打探国事,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韩国的街道上人不算特别多,说不上车水马龙,倒也和气。艳阳照明,街头杂耍卖艺不断,叫卖的小商贩不停地吆喝,小玩意儿五花八门,时不时有几个孩子在路边一边笑一边打,嘈杂声叫得吕姽头疼。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吕姽眼尖地瞄到两位读书人士貌似在一座客栈前小声嘀咕什么,她悄无声息地前进,将他们所讲全部收入囊中。   “近来丞相夫人可还好?”   “那可不,丞相夫人有孕在身,百姓都欢喜得紧。”   “哎,我告诉你,他们家族从晋国到韩国,一直是贵族,张丞相的父亲张开地,为韩国三朝丞相,现在张丞相是韩国两朝丞相,如果丞相夫人生得一子,还不知道要辉煌到何时呢。”   “嘘!你小声点。”   五代为相……吕姽靠在墙上摩挲下巴,听起来好像很屌的样子。于是她一锤定音作恍然大悟状——今晚干脆去丞相府调查一番,死马当活马医,年妈妈那里就先放一放,说不定瞎鬼能撞上死耗子把目标逮个正着,总比任务失败被东皇阁下削了好。   夜晚在吕姽四处闲逛中很快到来,弯月爬上树梢,夜空中一团灰云淡淡遮住月光,增添几丝飘渺。晚风吹拂,幽静的夜无人打搅,除了巷里偶尔传出两声犬吠。   相府有重兵把守,精锐程度自然不在话下,远远望去都能瞧见铁甲在月光下照出寒光,门口的士兵手持青铜戟寸步不离,看架势是要死守丞相府。   吕姽位于不远处的树林里,枝繁叶茂很好地成了她的保护伞。   她现在后悔披上这件美人皮了,要是死士状态她还能依靠黑暗潜伏而行,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士兵,即使被发现了也无法通缉自己,毕竟他们画不出自己的脸。   正在吕姽恨不得吞粪自尽的时候,匕首突然颤动,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将它从……裹胸里掏出来,刀刃上瞬间现出一张被黑丝袜包住的人脸。   不对……她端详了一会儿,认出这是东皇阁下的脸……东皇阁下他显灵了!   “汝愚笨!”   “是!属下愚笨!”   “汝无耻!”   “是!属下无耻!”   “汝为何把探云刃藏于胸前?!”   “……”吕姽扶额,东皇阁下竟是性情中人!   “回禀陛下,匕,不,属下认为探云刃放于胸前既可挡住流氓袭胸之咸猪手,又可麻痹敌人二逼之粗神经,实属有用哉。”   东皇阁下保持沉默,后来可能也赞同了她的话,吩咐道:“鉴于汝之废材与无能,吾将指引汝,天命之人近在眼前。”话音刚落,一切如常,吕姽转动匕首,想让东皇阁下露个脸,可无论怎么转匕首上都只照得出一张美人皮。   ……等等您骂完我就走人了吗?!   不对。   出自直觉,她把手伸到眼前,发现白皙逐渐被灰色取代,脚再也贴不稳地面,悬空,脸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落。不消片刻,吕姽再次成为了死士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肉团叫张良   果然挨了领导刺儿之后待遇就是不一样,死士杨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她轻而易举地躲过树林外士兵的巡逻,凭借鬼魅身手藏于瓦屋上,借助月光打在匕首面的光反射向两名守卫在丞相府大门前的士兵的眼睛,仅一眨眼的功夫,死士杨已经正大光明地从大门缝隙里闪进去了。   “刚才大门是不是打开了一下?”“你想多了,那是风。”“哦,那沙在哪儿?”“……我不认识你。”   她可不会愚蠢到去翻墙,正常人绝不会越墙而入,所以墙下一定埋伏好了天罗地网,陷阱们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大吼一句:“一大波二傻正在接近!”   “嘁,”她冲墙角那些深埋地底只露出尖端的刀刃和在黑夜掩护下显得若有若无的丝线啐了一口,不屑道:“真当我没上过当?”   内院有护卫,还有篝火照明,蚂蚁不敢说,但一只鸟也飞不进去倒是真的。好在丞相府不比王宫,万事万物都要有对比才行,死士杨欣慰多了。   护院们井然有序地巡逻着,目不斜视,这也恰好成为死士杨安全隐藏在假山后面的机会。待第一批护院刚走过的眼前的一瞬间,她便起身紧贴高大假山慢慢挪动,直到第二批护院前来才停止行动。   “老伯,”寂静中任何声音都尤为突出,死士杨一字不落地听下去:“夫人今晚要生了,正是关键时刻,我们要不要去内院巡视确保夫人安全?”   被他唤作老伯的人可能是拒绝了他,护院们还是照常工作,不敢马虎。   “夫人!”丞相府里唯一不平静的地方只有内院了,乱同一锅粥。里面不断传出妇人分娩痛苦的叫喊,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产婆一边按住妇人乱蹬的双腿,一边抽出垫在妇人□□的绸布——已经遭血液大面积染红,又喊丫鬟把新绸布重新铺好,焦急地吩咐道:“快快!孩子的头快出来了!你们快去拿热水来!”   离得最近的丫鬟几乎是抢过污血盆朝门外冲去,争分夺秒打好热水。可就在她即将跨入门的那一刹那,居然连人带盆被拽到侧墙,一盆热水在手中凭空消失,“救命”两个字在下一秒便硬生生凝于喉间。   “原谅我吧,各为其主罢了,”死士杨一手捧热水盆,一手从女子心脏处拔出探云刃,血液飞溅,探云刃丝毫不染,明早仆人发现这些血迹只会当成理所当然,孕妇分娩时的血可比她的金贵多了。死士杨先换上丫鬟的衣服,再把女子尸首扛在肩上,跃上房梁藏好,又跳回原地,一转身,她已变回吕姽。   “这衣裳穿起来真不舒服,”吕姽嫌弃地拉拉衣袖,无奈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道:“东皇阁下保佑,这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小菊!死哪儿去了!小少爷出生了!打盆热水都这么慢?!”   小菊小菊小菊小菊小菊……在她脑中无限循环……对不起,她的大脑已经死机,重启无效。   可惜天不遂鬼愿,吕姽走进房间还是怏怏不乐,她宁愿面对身后插有五根避雷针的星魂大人,也不愿意面对一只带血的小肉团,尤其是会动的那种。   吕姽并不明白满屋老少为何欢欣鼓舞,更不明白为何产子后嫉妒虚弱的妇人会大汗淋漓地瘫在榻上微笑。家丁第一时间通知了当朝丞相张平,整个丞相府热闹非凡,摆脱了半夜孤寒,欢声笑语。唯有吕姽和梁上尸首冷得彻骨,冷得痛心。   张平和他夫人为这个小肉团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张良。张良婴儿时人畜无害,但吕姽透过他的眼角竟萌生出要把祸害扼杀在摇篮里的意识,可惜她不敢,于是只能哀叹后生可畏。   不幸中之大幸,产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愣没察觉有鬼狸猫换太子,只对着吕姽的脸支吾了一句:“小菊的脸怎么变得哀怨了?”   ……她长得这么哀怨还真是对不住您了啊。   产婆告诉管家,小菊是个手脚利落聪明伶俐的丫头,她平生收了丞相张平不少恩惠,如今就把小菊送给丞相府照顾小少爷张良的饮食起居,她也安心。张平正愁最近国事繁忙,且妻子才妊娠完不好过度操劳,身边的丫鬟都是些小姑娘,哪带过孩子?外面的人又信不过,产婆的帮助无异于天降甘露。他索性大摆筵席庆贺喜得贵子时请产婆来喝一盅表达感谢,自然,少不了吕姽。   面对几桌子喝得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酒鬼,吕姽绝望地跪地扶额给东皇阁下烧高香。   “小菊,你怎么来了?大臣们吃得还开心吗?”夫人半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问道,小少爷张良没心没肺地酣睡在她枕边。   “……开心得醉生梦死,叫人流连忘返,”她只有跑到这里来躲清闲。   “那就好。”   ……等等夫人您真的可疑读出我的意思来么?!   “夫人,小菊既然成了丞相府里的丫头,是否该换个名字?”   “也不是不行,嗯……红玉怎么样?”   你特么的以为开丽春院啊我次奥!!!吕姽内心对天长啸,表面还是温和有礼:“既然为玉,干脆叫姽如何?姽即玉,玉即姽。”   “红姽?”   红你大姨!!!吕姽内心再次对天长啸:“那样太麻烦,夫人和老爷以后叫奴婢阿妫便可。”   吕姽今晚注定不省心,她不能像死士一样到处飘荡,得连夜把小菊的尸首运往乱葬岗,还得趁丞相府所有人喝得伶仃大醉后火急火燎地赶回年妈妈家报平安,同一时间又必须向东皇阁下回禀任务进程,稍作歇息,天刚亮就要去丞相府照顾小少爷张良担当保姆重任。   ……她觉得自己应该写一本书——《哺育张良手册》或者是《有关饲养张良的一百零八式》。 作者有话要说:     ☆、当一代逗比退化成一代大妈   吕姽在阴阳家作为一二一三八时,顶多也就打扫打扫屋子,陪星魂大人聊聊天啊磕磕瓜子什么的,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宇宙大爆炸所有活人game over,殊不知东皇阁下插一条杠子把她踢出阴阳家大门让她带孩子去,为了让她体验到人生艰辛特地赐予她饥饿感和人类生理,简直用心良苦。   她现在的状况就像是被人用狼牙棒爆了菊花而那个人还耀武扬威地扛起狼牙棒一脸“你奈我何”的牛逼轰轰鼻孔朝天的样子对她呲牙咧嘴。   “张良,良少,良哥,良爷!”吕姽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爷我求您别闹了成嘛!”   包子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味地挥动手脚,手里逮到什么扔什么,吕姽不给他,包子良就哭,就闹,就吵着不睡觉。要换做旁人吕姽早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痛快了结了,偏偏东皇阁下下了死命令,让吕姽必须照顾好这只天命包子,不然就提头去见,记得她当初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好的大王!没问题的大王!”   ……超耐磨,她不干了行否?   天命包子哭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吕姽心知肚明被包子妈瞧见之后看到的绝对是自家儿子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场景,一怒之下挂的就是吕姽这个罪魁祸首。   你们这财大气粗的一家子可曾考虑过鬼的感受?!   “爷,小女子给您撸一手,”她干脆豁出去了,清清嗓子:“我有一只云中君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搞基~~~我手里拿着小黄瓜我真呀真得意~~~一不小心稀里哗啦节操碎一地~~~嘿巴扎嘿!”   一曲刚毕,包子良立马“咯咯咯”破涕为笑,用一双小肉手伸向吕姽展开怀抱。   吕姽激动地抱起包子良,为搏美人一笑她可是连云中君大人都赔进去了,这天命之人要再不喜笑颜开,她敢保证自己能把湘君大人和湘夫人大人也唱进去。   望着包子良灿烂的笑脸,吕姽竟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将他软绵绵热烘烘的小身子抱得更紧,苦叹:“千金难买红颜一笑啊……”   不久,敲门声响起:“阿姽,夫人让你去一趟,有要事商量。”   吕姽起初还担心是否是身份露出破绽,结果才知道是夫人想雇一位奶妈,估摸着阿姽有经验,就叫来阿姽询问意见或有无合适人选。吕姽爽快答应下来,并担保晚上之前必定把人带来,否则提头来见,丞相夫人一听这话,差点就吓尿了,连忙让吕姽准备寻人。别人她信不过,可年妈妈可以。   “丞相府?”年妈妈正在后院撒米喂鸡:“小姽,你怎么去了丞相府当差?”   ……她有时候真想把年妈妈一蹄子踢到墙上当壁画。   “肥水不流外人田,”吕姽耸肩,道:“夫人老爷说了,当奶妈薪水可观,总比你走街串巷卖菜强。”   年妈妈在自己的粗布麻衣上擦干净手,然后把簸箕拿回屋里,吕姽跟着进去,倚在门边,看年妈妈屋里屋外到处忙碌。山上小屋地势偏僻,卫生条件差,如果天干物燥茅草说不定就会自燃酿成火灾,到时候这里一片荒芜,年妈妈要是变得一无所有,还指不定悔成什么样子。   茅草屋里挂满破旧抹布,烂木桌上的小竹篮里盛着秧黄小菜,墙角布有不少蜘蛛网,窗户没有糊纸,估计她也买不起,冬天又寒又冷,夏天又闷又多虫。木梁有的已被虫蛀穿,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坍塌。吕姽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自己不继续劝年妈妈去丞相府过得舒坦一点。   “小姽,这间小屋虽然简陋,但它是我丈夫的心血,我不能为了几两可有可无的银子就抛弃它。”   吕姽听说过年妈妈的丈夫,原是一名士兵,后来战死沙场,只留年妈妈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这茅草屋里,终至人老珠黄。   “我是不明白你们的感情有多深,但我知道你必须赚更多银子养老,如果你夫君在天有灵瞧见自己妻子过着如此孤寂贫困的生活,恐怕他死也不会安心吧,我就当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自己呢?年妈妈,你年纪不小了,迟早有一天连站都站不起来,那时你才悔不该当初,”她转身:“罢了随你了,你不去,掉脑袋的就是我,反正与你不相干,花年还是一生为卖菜而活。”   “……慢着,”老人总算松了口,叫住她:“我去。”   吕姽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波涛汹涌,暗自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我在外面等你。”   趁年妈妈收拾行装这段时间,吕姽窜入树林拿出探云刃:“出来吧!霸王龙兽!”后来想想味儿不对,马上改口:“出来吧!东皇阁下!”   于是,探云刃上映出了装在套子里的东皇阁下。   “阁下,属下已经找到天命之人韩国丞相张平之子张良,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办?”   “汝只消一直待在他身边即可,每隔一年向吾汇报,至于期限,待时机成熟吾自然会同志汝。”   “是,属下遵命。”   吕姽报完信之后和年妈妈一同去往丞相府,丞相张平不在,她们随夫人领了赏,丫鬟帮忙找间偏院拾掇拾掇行李也算正式定居下来。只不过年妈妈非要吕姽答应她让她有空时回山上小屋看看,吕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接着她为了转移年妈妈的注意力,还带年妈妈去瞻仰小少爷张良包子的尊容,哪料年妈妈当着几个仆人的面惊叹道:“这奶娃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   ……   吕姽扭头避开众人纷纷投来的诡异视线,默默吟唱:孩子不是你想带~~~想带就能带~~~有膘肥体壮脑洞略大的色魔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星魂和张良的年龄差,逗比我自有打算,各位稍安勿躁。   ☆、第二只包子   韩桓惠王最近送了很多慰问品给丞相府,吕姽听说是丞相张平病危的缘故。她不以为然,只要天命之人不出岔子其他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免生事端,出于这种心理,她用更多的时间陪在张良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夫人在的时候亦是如此。所以导致了张良牙牙学语时能完整说出来的名字只有“阿姽”这个结果。   身为一个孩子的母亲,陈氏多少有些不乐意,可每当她萌生出要让吕姽出府的念头时,就会被自家儿子以幽怨的眼神责怪之。最后也只好作罢,因为她怀了第二胎。   第二胎同样是个男孩,夫人打着为张平冲喜顺便讨好大儿子的算盘询问张良想给弟弟取个什么名字,哪想到人家事事不离吕姽,首先争取吕姽的意见。   “既然是丞相公子就必须有个霸气的名字,二少爷就叫张二炮好了。”   “我叫张良,我觉得弟弟应该叫张差或者张及格才比较合适。”   “……”夫人陈氏在丈夫病危和儿子抛弃的双重打击之下唯有咬手绢终日以泪洗面。   两岁的张良已经会站起来到处晃悠,随时能摔个四脚朝天五体投地六神无主七荤八素,年妈妈摆脱了奶妈身份又与吕姽一起照顾小少爷张良的饮食起居,毫不怠慢。夫人陈氏看在眼里,决定找一位贵族老师好好教导张良,切忌让宝贝儿子被两个人贩子拐了去。   “大少爷,”私塾老师讲道:“所谓五礼,即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首先我们要说的是吉礼,吉礼是五礼之冠么主要是对天神……”   “阿姽,这个人为什么长了一双对眼?”   “小少爷,这是斗鸡眼。”   “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对眼是普通的斗鸡眼,斗鸡眼是特殊的对眼。”   “原来如此。”   天生就是无辜斗鸡眼的私塾老师一脸绝望地扑倒在夫人面前,血槽已被一大一小抽取干净无力回天,抱着夫人的大腿就不松手:“丞相夫人老夫错了!不是大少爷愚笨而是老夫太无能!老夫老眼昏花不能教如此天资聪颖的学生!恳请夫人把老夫踹一顿赶出丞相府!”   这是第一个。   “大少爷,”武术老师讲道:“所谓五射,是五种射技,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首先我们来讲解白矢,表明发矢准确有力,就像我这样……”   “阿姽,为什么今年的黄瓜不如往年脆了?”   “因为菊花没开。”   “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黄瓜没阉干净。”   “原来如此。”   无意一语中的被戳破秘密的武术老师欲哭无泪地用头撞击箭靶,自尊心已被一大一小两把锋利的破瓜刀切得干干净净,握住箭头抵住咽喉:“丞相夫人在下错了!不是大少爷不成器而是在下太弱了!在下有眼无珠不能用心教导如此孔武有力的学生!恳请夫人把在下打包扔出丞相府!”   这是第二个。   “大少爷,”音乐老师讲道:“所谓六乐,指《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乐舞,音乐有雅乐、燕乐之分,大少爷,鄙人会……”   “阿姽,我弹这把琴的样子好不好看?”   “琴好看。”   “……阿姽你又说我丑。”   “乖,大少爷长得颇具姿色。”   人生本就如淡然浮云,音乐老师更是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之中无声无息地被过滤了,呆站在原地两个时辰的音乐老师憔悴地冲丞相夫人作揖:“丞相夫人鄙人错了,不是大少爷不肯用心学而是鄙人长得太挫,鄙人造诣有限不能让大少爷学习无穷的知识,恳请夫人给鄙人点面子让鄙人随风而去吧。”   这是第三个,以下省略。由此,丞相夫人干脆把这足以和捡肥皂媲美的差事全数抛给了吕姽,让她教张良一个贵族从小就应该学习的知识,教的好也就罢了,教的不好那就怪不得她做人不地道。   “阿姽,为什么这本书我看不懂?”张良也只有在吕姽教导的时候能安下心来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途上。   “那是因为你打开的方式不对,”吕姽站在他旁边细心研磨,她不是看不出夫人对她的成见,其实有时候她也想反驳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张良出生书本网,屋内书房陈设自然不用说。漆木雕花书案上摆有小型金制香炉,安神香雾袅袅升起,张良跪坐在蒲团上,正执笔临摹竹简上的小篆,吕姽负责陪读和一些必要的讲解,虽然她也不是太懂,但夫人说一个十六岁的女人如果教不好一个两岁的孩子认字那就当真弱智了,于是吕姽现在的状况是,和张良一起从认字学起,美名其曰,打好基础。   超耐磨她活的时间比这一家子囤积起来还要长啊啊喂!   “阿姽,你是不是累了?”张良眨巴眨巴无辜大眼,扯扯吕姽的衣袖:“要不然你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吧,娘亲不会知道的。”   “大少爷,你想摸我就直说,我不会介意的。”   “……”张良连忙收手,他最近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不能犯错惹阿姽生气。他索性低头继续撰写,努力忘记刚才吕姽明显是在调戏他的事实。   “哐哐哐!”敲门声响起,张良应了一声,门外的家丁说道:“阿姽姑娘,二少爷又哭了,年妈妈让你过去一趟。”   一听这话,吕姽乐呵了,张良不爽了。他一把抓住吕姽的小指,朝门外喊道:“哭了就让年妈妈哄去,关阿姽什么事!她还要教我念书!”   ……家丁和吕姽齐齐捂脸,大少爷你现在的表现就跟别人抢了你的糖你要追杀人家直到天涯海角相差无二啊……   可惜就算张良越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趋势吕姽也不想再继续捡肥皂了,二少爷最近一直是年妈妈带着,但年妈妈委实对哄小孩这件事没辙,以往张良哭的时候都是吕姽去哄的,她现在轻车熟路,二少爷张开嘴一是喝奶,二则是哭鼻子,反正,找吕姽总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纯属过渡……   浮水的亲们出来冒个泡怎么样……   ☆、调戏与被调戏   丞相张平最终没挨过那一年,他在张良两岁的时候去世了,留下孤儿寡母。幸好家族五代为相,夫人陈氏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不成问题。年妈妈主动担当不少家务,吕姽同样没闲着,一个人负责两个孩子的教学任务,还要陪他们玩耍,夫人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任务少了阻碍,吕姽很开心,她只管教导孩子偶尔向夫人汇报便万事大吉。   张良在他父亲死后扑在吕姽怀里把葬礼上憋住的泪水全部哭了出来,张胜不懂事,跟着他哥一起哭,陈氏管不了,年妈妈管不了,他们只要吕姽,从那以后,府里的下人们对这个小丫头格外照顾。   五年之后。   “说一段神话,话说那么一家,这家夫妻俩,生了个小奶娃,扎着一冲天鬃,光着俩小白腚……要问他的名字叫什么,张良张良,小张良~~~~”   张良鼓着一张包子脸站在自家二弟的房门口,盯住正忙前忙后给张胜盖被子的吕姽,语气里带有撒娇的意味:“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嘘——”吕姽冲他做手势,转而又看看张二炮被弄醒没有。   待她终于把小祖宗安顿好后才接张良的茬:“你还不是过来了?去看看你弟弟可好?”   “我才不要,”张良扭头,依然一副卖萌包子脸:“谁让你用损我的方法哄他睡觉来着。”   吕姽总算收拾好二公子的屋子,接着把张良拽出去,关好房门,以免把张二炮得罪了,她可消受不起。丞相夫人好不容易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她还没那么不识好歹。   阳光细碎地撒在土地上,角落里的树开得茂密,风吹过,树叶之间的摩擦声要比琴声好听百倍。丞相府很大,大得足以让吕姽迷路,她曾经赞叹过这儿的万紫千红,可现在想想,又比阴阳家好多少?无非是比阴阳家多了一些不必要的色彩,说到底,她能够敞开心扉的知音从没出现在眼前过。   早春燕儿呢喃,它们于枝头欢呼雀跃,活像阴阳家时的死士三人组,吕姽竟一时看呆了。   “阿姽!”张良的叫声让她很快回过神来:“我流鼻血了!”   吕姽低头,果然,小家伙粉雕玉琢的脸上逐渐有两条血痕流过,她赶忙蹲下来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好家伙,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美艳动人,居然可以让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儿从鼻子里面喷出大姨妈来。   “仰头,”张良听话地仰起头让鼻血倒流回去:“怎么弄的?要不要叫大夫?”   张良没有像其他小孩那样哭泣不止,相反,他喜逐颜开,向吕姽展露笑颜,尽管脸上沾有少许血迹也并不影响他带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   “大少爷,你这是在向奴婢施展美人计么?”吕姽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要是奴婢把持不住玷污了纯情的大少爷怎么办?”   “我会找年妈妈求亲。”   没有迟疑的,张良说了这句话。   “……”吕姽顿了顿,说道:“大少爷,你现在才七岁,谈婚论嫁还太早。”   她的手腕在下一秒被抓住,眼前的张良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以往开玩笑的样子:“阿姽,我是认真的。”   “别闹了,”吕姽站起身来,轻而易举地抽出手腕,然后将手放在只有她腰部高的黑脑袋上,顺毛:“等你十年以后娶个贵族小姐回家,阿姽就会离开府邸去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张良默默地低下头,承受这如哄小猫小狗的动作。   “他是我最敬重的人,”吕姽望向天边,飞鸟盘旋:“同时也是能给我自由的人,我会追随他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一生为他的仆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少爷,你立下大志要振兴韩国,应该有所实践而不是在府里调戏丫鬟,懂吗?”   张良拍开她不规矩的手,抬头仰视她:“我也可以给你自由,你的卖身契在哪里?”   “……说得好像这里是丽春院似的。”   “到底在哪儿?”   吕姽耸肩,表示自己没有卖身契这一说,她本来就不是在丞相府里打长工,留下来是有东皇阁下命令并非自愿。若张良不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她才不愿寄人篱下……   微风掠过,拂动张良如绸般黑发,细碎刘海扫过额头,那双丹凤眼已初见雏形,眼神深邃,任谁都找不出一丝孩子气,他紧抿双唇,凝视吕姽,眼眸中凝聚千言万语,他希望眼前的女子能从中读出不凡含义。   吕姽犹如芒刺在背,这种眼神是她在丞相府里没见过的。   “大少爷……”   她试着唤醒张良的不成熟,不过张良似乎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两人在风中尴尬了许久,直到夫人派人叫两人去用餐才离开院子,无论是饭后还是就寝前,吕姽都有意避开与张良接触,最后干脆说自己身体不适要早点回去休息,逃离这是非之地。   吕姽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的立场,不要说成亲,仅仅是生命都掌控在东皇阁下手里。死,她舍不得,活,又单调无味。铜镜告诉她,阿姽只是一张美人皮而已,一二一三八连属于自己的脸都没有,她还能奢求更多?   “东皇阁下,”她在星空下抚摸探云刃,喃喃道:“我是一二一三八,对吧。”   一个有思维的东西能在孤寂夜晚回忆很多事,在阴阳家生活的点点滴滴全浮上脑海,以前的一二一三八是怎样与一二一九二和一四二百五互相调侃八卦的她都记得,仿佛这些事情就在昨天。这七年以来她只与东皇阁下通信过七次,每次她欲打听其他死士的消息时东皇阁下马上以气场威慑她,她无可奈何。   半夜风寒,一二一三八永远也感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良吕姽攻防战   吕姽决定向前丞相夫人陈氏请示一件事情——为大少爷张良找一名更有威望的贵族老师,她则负责二少爷张胜的启蒙教育,这是委婉说法。夫人再小白也能看出两人之间出了点问题,只当是小打小闹,压根儿没想到是自家儿子少年春心暗自萌动的缘故。在她看来,吕姽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就像是魔教教主带着两个小魔头到处蹦跶,走哪儿害哪儿。如今教主主动提出散教,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拒绝?   这天张良还是照往常一样去书房阅读竹简,谁知道等到菊花都谢了自己想见的人还是未来,机智的他很快就知道人家已经先下手为强向母亲大人告了一状了。   “考题?”吕姽正在张胜的房间里教他练字,忽然被不请自来的张良打断,还说要给她出几道考题。   “对,”张良笑着回答:“我已经求得母亲同意了,你要是能答对我出的这几道题目,你就可以不再管我,你要是回答不上来……”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精光:“你懂得。”   ……吕姽觉得跟前这个小豆丁背后开有一朵朵圣洁的百合花。   “第一题,孔子和老子打架你会帮谁。第二题,子路,姓仲,名由;曾皙,名点;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那么公西华,为什么名赤,字子华。第三题,请翻译: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第四题,为什么《论语中》中孔子私底下向曾皙谈了自己的看法;第五题,同为翻译:《论语》中‘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第六题……”   吕姽觉得这些题目一定是穿越过来的。   张良对她抓耳挠腮的举动喜闻乐见,没有半点愧疚感,只说:“别跟你的智商作对。”   “……”   “这样对它太残忍。”   “……算你狠。”   从进门到现在张良一直维持着笑颜,他握住吕姽搁在桌上的手,将它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拉近,然后把脸凑到吕姽面前,眉眼一弯:“阿姽,别想逃。”   于是乎吕姽被这美人攻势电得神魂颠倒,连自己是什么时候陪张良回书房去的都不知道。   两人走后,由始至终都在充当二氧化碳的张二炮张胜默默地在竹简上写下吕姽和张良的名字,并在无良哥哥的名字下划出一道墨痕。   当吕姽反应过来自己的智商受到质疑时,人已经与张良并肩坐在蒲团上,一齐听私塾老师的谆谆教诲了。   私塾老师手握《礼》讲得天花乱坠难以自拔,在吕姽眼里,他要比以前的那些三流货色优秀许多,他的教学属于抽丝剥茧慢慢让最复杂的知识变得简单易解,甚至融汇古今编出有趣的小故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可惜吕姽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懂。   “这老师是在用生命上课啊……”她转头瞄瞄旁边的张大少爷,人家正在认真记录知识要点,可能是因为吕姽的视线太过强烈,张良注意到她正看着自己,便冲她回眸一笑,包含暧昧地问道:“好看吗?”   吕姽脸不红心不跳,将视线转移到竹简上:“字好看。”   磨人的几个时辰之后,私塾老师总算意识到早已过了下课时间,布置好作业就在仆人的带领下去给前丞相夫人汇报情况去了。   “大少爷,”吕姽替张良整理好书案,开始抗议:“你觉得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和一个七岁的孩子在一起学习真的合适么?”   “你的智商错中有序,”张良答非所问,随后摊开一卷竹简推到吕姽那边,道:“你能做好这些非人哉的题目便可去教二弟,否则……”他的笑容愈发灿烂:“题在人在,题亡人亡。”   面对浑身上下散发着“要么做,要么死”的王八气的张良,吕姽顿时萎了:“别说做,能读懂题目的意思我就感恩戴德了,做人要知足。”   张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把脑袋枕在拴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嗯……这样的话,你求我,我就顺便把你那份也完成了,你看怎么样?”   “……再贱!”她吕姽宁愿生得猥琐,死得光荣。   张良早料到吕姽会反对,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衣袖防止她逃跑:“求求你求我好了。”   最终吕姽还是选择了妥协,她死也要死得其所,起码也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后才升天,挂在几道逗比题目上不是她的风格,其实去掉华丽掩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很没骨气地为五道题折腰了。   在书房隐蔽的角落里,一个小身影在挪动,通过轮廓可以看出,他用毛笔在一摞竹简上划下了一道墨痕。突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一惊动,毛笔从他手中掉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稚嫩却又极具危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二弟,你在干什么?”   张胜以淡定应对:“大哥,小弟正在记录你与阿姽之间攻防战的胜负次数,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是吗?”张良面色改善,替张胜拾起笔:“好好干,务必替我帮你阿姽姐姐记好。”   张胜心领神会:“是,小弟会好好记录大哥你与阿姽姐姐之间攻防战的胜负次数的。”   张良对自家弟弟的慧根感到十分满意。   吕姽不是没有发现张胜和张良的小把戏,她只是懒得拆穿而已,况且……她看看手中一片混乱的作业,第一个反应就是,张良和私塾老师串通好了逗她玩儿来着。   “大少爷,我怎么感觉我上了你的当?”   对此张良会心一笑:“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上掉下只海棠红   考题狂魔张大炮。   以上是吕姽通过对张良昨天表现的评价。   “小姽,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一边的年妈妈问道。   集市上人头攒动,街道两旁小摊儿不断,今日天气甚好,许多小孩子都手拿糖葫芦在街上嬉笑打闹,新上市的小玩意儿吸引了一个又一个年轻女子,店家的生意蒸蒸日上,谁都没有预料到许多年后的场景。   “我是不会脉动回来的,”吕姽反常笑答道:“花姑娘。”   年妈妈语塞,一时无话。   已经许久没回小茅屋了,所以年妈妈找夫人告了假,说是要带着吕姽回山上小屋看看,恰好夫人想托人买点生活用品,于是答应得十分爽快,本来张良瞧见吕姽要走也想跟着,结果被夫人呵斥不能缺课。   两人穿过树林,脚踩在野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吕姽便注意到这条路与以往有所不同,其间除了她和年妈妈的脚印之外,还有第三个人通过,而且……她皱眉,草上沾有少许血迹。   “小姽!”年妈妈突然惊叫:“你看那是什么!”   吕姽抽出匕首藏于袖里,闪到年妈妈身前查看情况,只见约十米外的草地上躺有一个海棠红,拿东西四周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绿中一红相当惹眼。   “花姑娘,你先别靠近,我去瞅瞅。”   “你叫我别靠近我就不靠近,我老太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泥垢。”   只要不身形俱灭什么都好说,吕姽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前进,随着距离缩短,她慢慢发现在草间的海棠红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并且他身边还有一块铜盆大小般的石头,石头下压有一条浑身赤色的蛇,已经动弹不得,他很显然是遭到了毒蛇偷袭。   或许是因为有格外顽强的意志力所支撑,海棠红竟然可以感觉得到身边有人靠近,他艰难地把头从草地里抬起来,模糊辨认出位置之后马上一把抓住来人的脚踝,力气之大大有打死也不放开的架势。吕姽曾经在阴阳家也算是练过的,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爪子几乎是同时开启自我反攻模式——一记飞踢攻向海棠红。当她意识到出手太重时,对方已然“嘭”地一声摔落在地,彻底不省人事。   “我是无辜的,”她一边举起双手一边活动脚踝,年妈妈知道没有危险,走到吕姽旁边,道:“了解,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如果是我我也这么干,”吕姽伸出手,年妈妈会意,把手搭过去,两人握爪并且感慨:“果然是真爱。”   毕竟是在自家地盘上也不能放着不管,年妈妈决定把海棠红带回山上小屋,为自己积点阴德。   “我不同意!”吕姽抗议。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年妈妈依然淡定走在前方。   “你怎么知道?早就被你吃了,”吕姽咬牙切齿满腹不爽。   “毕竟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就不能消停点?”年妈妈回击。   “废话!敢情背人的不是你?!”   无论如何,两人外加一坨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海棠红在东扯西扯下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尽管目的地在两个神志尚清的人看来早已变成鬼屋,单是那一丛丛莫及栅栏的野草都够让吕姽头疼半天。   “唔,”年妈妈突然闷哼弯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老太婆我肚子好痛,小姽,看来这屋子只能由你来收拾了,我先去树林一趟,你不用找我!”话音刚落,还没等吕姽出声,她已撒楷体字奔入树林,再没动静。   ……吕姽觉得自己现在二到了极致。   她索性把背上昏迷得醉生梦死的大爷扔在地上,认命地抽出探云刃,一手抓野草一手掌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割断,不知道东皇阁下知道探云刃还有这种用途会不会流下心酸的泪水?   好不容易把惊悚外观消灭干净,正当吕姽打算扛起海棠红进屋时,才发现原木门上有一个大洞,貌似是虫蛀的缘故,而且大洞被蜘蛛网覆盖,一只花蜘蛛正一脸茫然地盯着吕姽,数目相对一盏茶的功夫,它发挥了动物不明觉厉的本能,乖乖让路。   吕姽一边夸奖它有眼光,一边把海棠红大爷拖进屋里,幸好虫子对屋里的老木头梁柱没兴趣,这间与野人部落相差无几的茅草屋才得以保留,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人所到之处随时可以扬起一阵灰尘,整个屋子在浓厚灰尘的包裹下甚至连空间都缩小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布遍各个角落自然不说,木窗架子断裂散落一地,屋顶窟窿无数,茅草洋洋洒洒降落,还有几只老鼠时不时地从地下钻出打点酱油。   吕姽把能够称之为木板的榻上的草垛搬开,用破抹布草草擦拭后将海棠红提溜上去,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伤口很好找,满是刮伤的手背上带有两点黑红,吕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医疗总有一种莫名的热衷感,但她现在没工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海棠红弄好了之后赶他走人才是当务之急。   “真是烂到了一种境界,”她吹开一张小凳子上的灰尘,把它踢到木板旁,坐下,撩起衣袖,喃喃道:“早知道你伤得如此严重我当时就应该帮你吸干净,现在还得养你几日,张大炮在的话指不定怎么教育我为我缺钙的智商找点爱。”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作了什么孽,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过万万没想到对方是上帝就是了,这辈子带小孩的命,就是上帝送给她的大礼包。   尽管神兽有怨言,上帝还是得嘚瑟一下:“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想调戏兔兔地请不要大意地戳进琼林第一枝吧!!   ☆、伏念骚年   伏念本以为今日阳光明媚适合踏青,便携带一卷《春秋》上山准备在树林中诵读。他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草坪就地而坐,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一条赤色毒蛇朝自己扑过来,他一慌张便抛下竹简逃跑,没跑几步就被小石块绊倒,后来干脆搬起大石砸向毒舌,但不幸的是毒舌早已蓄势待发,混乱中他被毒蛇咬中,毒蛇自身也被石块砸死,可谓是两败俱伤。   人生地不熟,他既不知道何处有草药,也不知道如何给自己最好的治疗,只得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勉强吸出部分毒,可惜毒吸到一半就彻底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感觉右手一阵刺痛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活着。   ……   吕姽把从后院犄角旮旯里摘下的草药揉出汁敷在海棠红的手背上,正在用绸布缠好之际,身旁的人动了一下。   “醒了就给我睁开眼睛,愣小子,”这是伏念脱离危险后听到的第一句人话,他希望不是最后一句。   在视线朦胧只能勉强分辨出人与牲口的伏念眼中,一个穿着青衣的人手上正拽着一条布,那布勒他勒得生疼,并愈来愈有朝脖子上绕的架势。他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跟眼前这个青衣贼人拼了。于是他咬紧牙关支起身子,趁其不备一个劲儿地虎扑上去。   难得善心大发的吕姽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娃饿了,第二个反应是这娃要吃人,第三个反应是这娃要吃的人是她。   抓肩,翻转,控臂,小擒拿手。   一系列反击完美系数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傻吗孩子?”吕姽直接用膝盖抵住身下人的脊梁骨:“人生如此美好,你为何如此骚跳?既要看破红尘,干脆阉净进宫岂不妙哉?又何必逼小女子动手?若你信得过小女子,小女子必定手起刀落给你个痛快。”   一听贼人如此猖獗,伏念整个人都不好了:“贼人!休得叫嚣!你劫持我无非为了银子!待我回驿站取了银子予你就是!如论你信不信!我身上也只有几两盘缠钱罢了!”   吕姽秒懂了,海棠红是把她当劫道的了。她从他身上爬起来,拍拍手:“虽然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是我只劫色,而且只有长须及腰的纯爷们才是我的菜,你大可放心。”   伏念得到承诺后似乎放松不少,但仍然不敢松懈,他在木板上翻身,趁机观察周边形式,万一此贼人色心大发他也好找条捷径逃跑。   “骚年,你真的够了,”吕姽看他差不多清醒了,便再次抓住他的手臂,伏念下意识地想下榻,却被吕姽制住:“我好不容易才把草药找到,你再乱蹦我就切断你的子孙根!”   此话一出谁与争锋,伏念彻底老实了。   在吕姽帮他重新缠布期间,他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女人,清秀佳丽,皓齿明眸,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水烟纱笼罩于身,发髻里卡有两个素银簪子,倒别有风采,从外貌上道不像是个歹人,他扫过她的裙摆,发现那里少了一块布料,似乎是撕扯过的痕迹。   “用来给你当纱布了,”吕姽言明。   伏念看向自己右手上的“纱布,”顿时明了,此后便一直低头不语,默默等待吕姽给他包扎好。   “我叫伏念,来自齐国桑海,”他是读书人,自有读书人应有的礼节。   “我是吕姽,本地新郑人,认为诡异的话叫我阿姽就好,若你敢称我为小姽,我不介意马上把你打包扔下山去叫你尝尝什么叫青春无极限。”   伏念早知她会这么说,情绪并无太大波动,反而像是左顾右盼在寻找些什么,可惜无果,便问吕姽:“阿姽姑娘,我随身携带的竹简呢?”   “你是说《春秋》?”吕姽细细回忆,她家大公子经常阅读,倒也不陌生:“你命都没了还想这些?那卷竹简尚在山下,若你想要等你伤好后自己去找便是。”   伏念略微诧异:“你知道《春秋》?”   吕姽清楚地记得张良当初把六经带给她一同观摩时,她口误说成了月经,此后被张良当成整整一年的笑料,怎会不记忆犹新?于是吕姽回答:“孔圣人为了他的政治抱负整理编撰的古代文化典籍,孔子整理的《诗》、《书》、《礼》、《易》、《乐》、《春秋》,后称为“六经。不服来咬我。”   此后过了几天。   吕姽让年妈妈先回丞相府替她告几天假,就算张良操起狼牙棒来追杀她她也管不了,因为直觉告诉她,伏念这厮是跟阴阳家对着干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趁这厮伤势未愈赶快把罪恶扼杀在摇篮之中,免得以后变成张良这样的熊孩子。   “海棠红,为了保证你能快速恢复长满八块腹肌,我会教你一套拳法,快感谢我吧。”   伏念被吕姽仿佛群魔乱舞的拳法雷得印堂发黑,好半天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回春医疗保健操高清终极版。”   先不吐槽这个穿越得太明显的保健操,伏念刚开始只认为吕姽是一番好意,所以忍着满头汗滴滴观赏完了一只草泥马跳甩脖子舞的全过程,可是当吕姽示范完毕后他越想越不对劲,一方面,他不想长成魔鬼肌肉男,另一方面,这种加快血液循环的运动对中毒的人来说真的大丈夫?   吕姽咧开嘴,露出闪光大白牙,冲他比了个点赞的手势:“萌大奶。”   ……以上个别词汇纯属恶搞。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来琼林第一枝吧调戏兔兔~~~~   还有某逗比下周要名校联盟所以这周只更一章……   亲们见谅   还有如果历史有错误的请不要大意地指出来吧!   ☆、来自星星的伏念   这是伏念在吕姽的辣手摧花下殊死抵抗外加顽强拼搏的第四天了,每天在吕姽对他的图谋不轨中始终坚持着儒家弟子的操守,他也挺不容易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一鞋拔子把吕姽拍到墙上去抠也抠不下来,可惜……   他是个有涵养的儒家弟子,绝不能坏了小圣贤庄的名声。所以他每次面对一脸淫笑着企图扒下他仅剩的裤衩拿去洗的吕姽,都会那样告诫自己。   “小念儿~~不要动~~妾身不会弄疼你的~~~喂……起来!别装死!”   其实伏念觉得有时候装死比装淡定容易多了。   某一日,两人晌午粗茶淡饭完毕之后,吕姽倍感寂寞空虚冷:“海棠红,人人都说孔子是圣人,看你如此迷恋他,能否给我讲讲他的事迹?”她可不想过几天回去时被张大炮各种摧残青春,看着长有一张二十五岁脸的伏念骚年,吕姽料定他学识渊博。   “在下弱冠之年,”伏念猜中她的意思:“祖师爷他出生于鲁国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祖师爷起初学习‘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十五岁时立志学习礼仪,后来祖师爷刻苦自学,成为主持祭祀和丧葬礼仪的儒士。他以‘每事问’‘好古敏求’的精神,苦研《诗》,《书》,《礼》,《乐》,在礼崩乐坏的情况下,以传承礼乐文化为己任.他以‘礼’来规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把‘礼’作为立国立身的基础……”   海棠红讲起孔圣人根本停不下来,吕姽听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立刻意识到海棠红和张大炮一样,两个都是在用生命追随孔圣人的男人。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久后居然会出现第三个,不过此乃后话。   “等一下,你刚才称孔子为什么?”   “祖师爷,”伏念异常正经地盯住吕姽:“我是儒家弟子。”   妈蛋!难道普天之下一块板砖扔下去砸死十个人全都是孔子的小受么!   “阿姽姑娘,恕我冒昧,你与那位年妈妈两个女流之辈生活在如此荒凉的山上,连衣食都成问题,为何你会得知关于祖师爷的学识呢?”   吕姽听罢坐到他旁边,一脸绝望地说道:“我上面有人。”   等等为什么要用如此悲怆的表情说出如此嚣张的话来?!他多少有点不明觉厉啊女鬼姑娘!   “宽心吧骚年,”吕姽大义凌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曾几何时,我也是一位充满理想的有志青年,可惜造化弄人,沦落至此,我那些个猪一样的队友还躲在被窝里捡肥皂,而我却自己跑出来游历长见识,现在只有多读些你们祖师爷整理的书籍来滋阴补虚,哦不,滋润滋润我这颗不思进取的心了。”   一听这话,伏念瞬间觉得在韩国找到了知己,吕姽原本的放浪形骸在他心里猛然提高到了大智若愚,好感度上升了数个百分点。   “骚年,你先慢慢感动着,我出去一下。”   吕姽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绕过小茅屋去了后院。   整座茅屋绿树环绕,绿色漫无边际。从森林深处流过潺潺溪水,滑过长有苔藓的石块,蜿蜒流向山的另一头.虽说屋子破了点,但小溪装饰与野花点缀确实别有一番风趣。蝴蝶翩跹,更增一抹境意。   “大少爷,来了多久了?”   一袭青衫随着话音落下从一棵大树后走出,尚有婴儿肥的可爱包子脸上带有极为不快的表情,他皱眉,仿佛对眼前的人带有质问之意:“年妈妈说你受伤了要待在小屋里修养,我看你好得很。”   “我的精神受伤了,俗称脑残,表面上当然看不见。”   “你根本就是在搪塞我!”张良愠怒:“你如果有伤在身,那屋子里的公子哥又是怎么一回事?!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你抛下我去照顾一个跟你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外人!”   吕姽不回头,只一味眺望远处风光,尽管耳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也始终没有吭一声。在她想来,关系僵不僵无所谓,除非东皇阁下有命令,否则,她绝不会主动去讨好张良以求得原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距离自己接到任务已经过去七年,无论是从时间还是任务难度来看,都不是她一个无名小卒可以胜任的,东皇阁下肯定别有用意。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该做出任何可能背叛东皇阁下权威的事情,免得引火烧身。   伏念不是聋子,他自然听到了张良的斥责,于是条件反射地走出房间。张良从他眼前跑过的一瞬间,那种想把他大卸八块抓去酿老白干的眼神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   “你不去拦他?那孩子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伏念努力催眠自己刚才的感受只不过是幻觉罢了,幻觉你好,幻觉再见。   “我没有恋童癖,倒是你,你的伤经得起你这样乱来?”   “我自幼练武,身体素质自然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既然武功好,又怎么会躲不过一只小小的毒蛇?傻吗孩子?”   “……我只是一时疏忽大意罢了,”伏念蹲下身,拾起方才张良落下的东西:“他扔下几卷竹简在这里,要不要看看?”   吕姽面色不改,说不定里面又是什么折磨人的变态题目。正当她要说“扔了”的时候,伏念已经自作主张将它们打开了,浏览了几秒之后,他似乎很激动:“这是《论语》的誊写包括译句,虽然只有一部分,但真让人难以置信有人居然有如此心思。”   如果吕姽没有真正脑残的话,上次张良出的翻译题让她连自挂东南枝的心都有了,他还誊写《论语》并附翻译究竟是几个意思?   “后面还有一句话:送给智商为负的笨阿姽,”伏念话毕,抬头瞅瞅吕姽的脸色,道:“阿姽姑娘,再不去找他当心悔恨终生。”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这些竹简全部塞你菊花里让你欲仙【世界因和谐更美】欲死到口吐白沫为止。”   ……伏念立马老实了,果然,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无法像月神大人一样预知后事如何,所以只能听下回分解。离第八年尚有三个月,待时机一到她便会向东皇阁下提出疑虑,死也罢活也罢,她一二一三八一辈子都不想过这么憋屈的日子了。天杀的王八蛋谁让她有自我意识的通通吞翔自尽去吧!一二一三八特么的头可断血可流野性不能丢!有了思维却不能在黄昏下扬起轻纱奔跑在海边追逐夕阳,这是多么让鬼蛋疼的事情。   没有野性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此乃一二一三八即吕姽的做鬼操守。   决定了!她握拳,要是在张良八岁那年不召唤东皇阁下让她尿遁或者被轰成渣从此人间蒸发,她一二一三八就是张良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调戏兔兔的亲请不要大意地戳进琼林第一枝吧!   ☆、受伤总是难免的   借人过桥,往往是小女人最喜欢的手段,吕姽虽然自命为来自神兽之乡的马勒戈壁小公主,也免不了入俗。很幸运的,人生地不熟的伏念好骚年成为了一座保质保量的借过桥。      “待他成人后会将喜欢转为爱的。”      “爱上一匹野马~~~~~”      “……他还是个孩子,没有你的陪伴他会寂寞。”      “不要在他寂寞的时候说爱他~~除非你真的能给他快乐~~~~”      “……你以后要怎么办?”      “念念~~念念~~~我们去哪里呀~~~”      伏念决定闭嘴,不过负责如他,他准备再提醒她最后一次,毕竟这与他无关,他也不好搀和别人的家务事:“这世上瞎了眼看上你的男人也就那么一两个,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等两年……”      “啪”的一声,吕姽把菜刀狠狠砍进菜板中,转过头笑容可掬地对伏念说道:“我中午给你做一碗章鱼小鼻屎吃怎么样?”      几秒钟之后。      “呕!”      很好。      吕姽心满意足,继续操起菜刀切黄瓜。      或许张良对她只是一种依赖而已,假如当初是真正的小菊来照顾他的话,他也一定会像对待今天的自己一样对待小菊,她可以留下来接着照顾他到娶妻生子,但是她不想沉溺于张良对她的温柔之中。说实话,如果她有力量,她很想成为月神大人那样的女人,高贵,典雅,强大。可惜月神大人对东皇阁下绝对忠诚。不知为何,在最近几年中她竟越来越向往阴阳家外的世界。吕姽清楚,再这样下去死的只会是自己,所以张良的态度对她是一枚定时炸弹,她的真实年龄做张良的祖母都绰绰有余了,美人皮不会有任何改变。她记得不久前对伏念说起过她今年已二十,伏念还一脸诧异并说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简直是讽刺。      东皇阁下,您想让我死我不得不死,但是死之前,请让我见见一四二百五和一二一九二,以及……星魂大人吧。      “三个月的命,得好好活啊,”吕姽伸展手臂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要等到张良气消没那么容易,吕姽心知肚明,她宁愿张良的起表露在外,也不愿意他藏在心里慢慢盘算着怎么消遣她。如此看来吕姽还是有些后怕的,毕竟人在屋檐下,再嚣张也得有个限度,蹬鼻子上脸除非她是真的想去数孟婆脸上的皱纹。      伏念差点被吕姽膈应出翔,他从来不惮以最猥琐的想法去揣测吕姽的意图,可他万万没想到吕姽已经猥琐到了如此人神共愤的地步。      “你和那孩子到底有什么过往?”很明显他还没吸取教训。      “叫我女王大人我就告诉你。”      伏念是真的很想一竹简抽死她。      他觉得跟着使节一路来到韩国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差点成了毒蛇的盘中餐不说,又遇到了一个整日要给自家小情人带绿帽子,热衷于绿巨人换装小游戏的青衣女流氓。      果然,生活如此多娇,引无数儒生尽折腰,他还差得远呢。      “虽然我认为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是阿姽姑娘,”伏念神情严肃:“我们今天该不会就……”      “别废话,快趁热吃。”      伏念一手忍痛扶额,一手无力握着午餐——一根蘸了酱油的黄瓜。其中几滴酱油顺着黄瓜凹凸不平的纹路滑下,在尖端凝聚,随后承受不住黄瓜的热情很快滴落,在木桌上溅开了一朵美丽的酱油花,就如他脆弱的玻璃心一般,碎成渣渣。      伏念断定自己上辈子杀光了吕姽祖宗十八代,今生人家找他报仇来了!      “你要是觉得单吃黄瓜不对胃口,就去后院摘几朵菊花洗干净垫吧垫吧。”      “不阿姽姑娘,这根黄瓜香甜可口多汁又脆,蘸上酱油简直锦上添花无与伦比,我很喜欢!”      “你知道这根黄瓜叫什么名字么?”      “?”      “嘎嘣儿脆。”      “……是,阿姽姑娘,我涨知识了。“      “嗯,不用谢。”      伏念通过实践证明,与吕姽斗其乐无穷,但他需要穷尽一生智慧。      韩国前相府。      弯腰搭弓,张良如鹰般犀利的眼神死盯住前方草靶正中的红心,箭头缓缓移动至目标,弓张到最大程度,紧绷的弦如他的神经一样,丝毫不敢松懈。      “唰”——“啪!”      利箭刺破空气直冲红心,却在即将刺入之际莫名地反弹回来,掉落在地犹如败兵。      张良不感到意外,因为这已经是他今日射歪的第四支箭了。自从从山上茅屋回来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定,《论语》看不下去倒罢了,如今连五射也不上心,像以往,老师教的三连他能够完美地放出三矢,若连珠之相衔。      “大少爷,”年妈妈在一边看得焦急:“小姽只是照看那位公子几日而已,待那位公子好了之后小姽就会让他走的,她并不是对你无端撒谎,大少爷原谅了她七年,何苦栽在小事上?两人的关系闹僵谁都尝不到甜头。”      “我知道,”张良走到草靶前,蹲下身拾起方才落下的箭,看着它出神,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要是阿姽不救他的话我反而会责备她,现在我屡次出错并非她的过错,放心吧年妈妈。”      的确,他不想责怪阿姽,只是那位穿着海棠红衣裳的公子哥让他着实不爽,仅此而已。      “年妈妈,我想学酿酒。”张良笑一笑,良妈觉得挺骄傲,张良笑两笑,始皇立马养藏獒,张良笑三笑,歹人瞬间被吓尿。      远在山上洗碗的伏念歹人忽然打了个冷颤,他搓搓手臂,望向小窗外湛蓝的天空:天空中有一朵白云,看似极为普通,但伏念清楚地瞧见,它是一坛酒的形状,而那坛酒,似乎在对他狰狞地笑着……      “阿姽姑娘,你看那朵云长得像不像一个酒坛子?”      “把你酿成酒就像了。”      “!!”   ☆、少年你玩心吗?   远在新郑的吕姽还不知道阴阳家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要去哪儿?”伏念正在帮忙擦木桌,却瞧见了忙于收拾包裹的吕姽,于是这般问道。   “去相府,”吕姽昨晚向伏念讲诉了大概,再加上一晚上的思虑,她觉得先稳住张良的情绪才是当务之急,道:“我会记得你的,请相信我鱼的记忆力。”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包裹整理完毕,吕姽开始交代后事:“海棠红,咱走了之后不要把茅屋搞成黑暗料理实验基地,你的智商在这方面比我还捉急,如果你要练武咱不提供剪刀或《葵花宝典》,屋外的花花草草少去采,切记你的梦想是成为孔圣人的男人,再是别老望太阳,因为别问会认为你在找日,最后,你可以对自己多点信心,你不是不年轻,只是年轻得不那么明显。”   “……再见不送一路顺风。”   此话正中吕姽下怀,她就怕伏念问东问西结果把她的闺房小秘密全部套出来。   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距离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远,吕姽走在半山腰时回头望了一眼,被风扬起的青丝轻吻她的脸颊,发现身后没人跟来,莫名失落。其实海棠红为人挺好的,就是愣了点,满脑子的礼节,要是他的情商能与张良持平,说不定她会把持不住直接推倒。临死前谈场恋爱真真是极好的,可惜……   “海棠红,下辈子少装点逼,我吕姽一定踏着七彩祥云来迎娶你。”   只不过吕姽做梦也没想到,下一次见面是在小圣贤庄,那个整日被她吐槽得无力反抗任她蹂躏的小海棠红竟然成为了儒家独当一面的掌门人,她更想不到她那时居然变成了星魂的……   一个时辰之后。   “我的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吕姽一到相府门前就被几个侍卫围起来当神兽一样围观当神像一样供奉,端茶送水的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捏肩捶腿,就差扑倒在地抱她大腿大喊:“拜见总攻大人!”   细细一问才知道,张良在她离开的几天中表现得如她所料,一直坚信着“沉默是金”的名言警句终日游荡府内,面带鬼畜微笑吓得相府众人生理紊乱并且对此不亦乐乎……看来情况比她想得更加严重。   穿过威风不减当年依旧辉煌的大堂,吕姽抱着大不了玉石俱焚的必死之心,绕小径找到了张良的寝室,他的寝室干净又素雅,吕姽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儿蹭吃蹭喝,现在想想,她当年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张良不在房间,按照逻辑,他应该在后院练习马术。   吕姽无事,绕着房子左三圈右三圈,走了一圈又一圈,无聊到了极点,她又不好意思腆着脸去后院找张良一起快乐地玩耍,输人不输阵,打死都不能先低头。   “阿姽,夫人叫你过去一趟,”一个下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喊道。   吕姽耸肩,只好跟着他走。   陈氏总算发现了张良对吕姽有多重视,先不说自家儿子差点为了她逃课违背一个贵族子弟应有的礼仪,就说说自家儿子听年妈妈说吕姽受伤了要在山上小屋修养之后便风尘仆仆地带上几卷才誊写好的竹简不顾劝阻跑去找她,再看不出门道的就是傻缺,而且陈氏清楚,那几卷竹简是张良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才誊写好的,白天他必须学习,只有晚上才有空,歇息的时间本来就少,他还用来为吕姽誊写几大卷《论语》及其翻译,当真是上心了。   陈氏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他比一般小孩成熟,聪明,但也倔强,一旦决定好的事情不会被其他人轻易改变,更何况是关于照顾了他七年与他形影不离的吕姽的事。吕姽在她眼中不怎么安分守己,同时不如其他贵族女孩有教养,可她很安全,绝不对相府有任何非分之想,不过通过吕姽的表现来看,人家似乎对少夫人这个称谓不太感兴趣,不然上次她就会和自家儿子一起回来了。   吕姽一进来便看见夫人陈氏摆着神圣的思想者造型等待上帝的救赎,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丫鬟见吕姽一脸呆滞地盯住夫人,赶忙咳嗽两声拉回夫人的思维。陈氏回过神来见吕姽已到,一秒钟变脸笑面相迎:“阿姽,伤势如何?”   吕姽算知道张良那皮笑肉不笑的毛病是从哪儿遗传下来的了,她现在一见有人笑就毛骨悚然,害怕笑脸不是张良的魔力,而是张良的魔力附在笑脸身上了。   见吕姽不说话,陈氏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粗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于是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阿姽啊,听年妈妈说你受伤了,如今可好?”   “好了。”   “那……山上小屋周边的情况好吗?”   “很好。”   “……呃,最近几天吃得好吗?”   “还行。”   “……”原谅她是真的找不出话题来忽悠吕姽说出对她家宝贝大儿子的看法了!告诉她她应该怎么接?!   两人沉寂了相当长的时间,许久后良妈决定为了自家儿子的后大半生幸福先发制人:“阿姽!我也不把你当奴婢,直说吧,你觉得犬子为人怎么样?”   “聪明,”这是实话,张良的聪明不仅体现在诗书礼乐上,在为人处世方面更是无可挑剔,敢问张良回眸一笑,何人与之争锋?   良妈一看有门儿,连忙接过话茬继续下去:“阿姽你看,你照看了犬子七年多,他对你的态度你是知道的,平时对你格外照顾,犬子不同于其他贵族子弟,没有那么多讲究,虽然年纪比你小了点,但他为人善良又聪慧,每位老师都说他非常有慧根,将来必成大器……”   吕姽觉得自己当年果然应该把罪恶扼杀在摇篮里,此为上上策,这使出浑身解数要把亲生儿子推销出去的架势是要闹哪样?!   “夫人,您的意思我大概清楚了。”   “太好了阿姽,你真是个明白人,那么你意下如何?”   吕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喟叹,罢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于是回答:“谢夫人抬举,阿姽已经有了意中人,他就是这几日阿姽日夜照顾的伏念先生。伏念先生来自齐国桑海小圣贤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阿姽已与他私定终身,三月之后便前往齐国桑海相会,到时便会一齐拜堂成亲,所以夫人您和大公子的恩典阿姽今生今世无福消受。”   张良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顾,两者皆可抛。 作者有话要说:  《秦时明月之腹黑养成计划》正在筹备游戏版,更多消息请戳琼林第一枝吧。   ☆、眼泪你忘了吗?   夜幕悄悄挂上天际,蝉鸣奏响安眠曲,晚风吹动树枝,叶与叶之间摩擦产生的“唰唰”声默契地为它们伴奏,现在正是换班时间,整个丞相府静谧且安宁。可越是安静,吕姽越是不自在。   她住在全府最特殊舒适的丫鬟房里,衣食住行因张良皆与他人不同,张良怕她孤单特地吩咐下人买了一张新榻摆在房里的另一端——年妈妈的住处。年妈妈此时正呈“大”字状躺在榻上打着轻鼾,这让吕姽多少感到放心,因为她身边还有活人。   张良对她的好远远超出了依赖与感恩,处处维护她,把最好的东西先是送给夫人陈氏再是她,下一个便是年妈妈与张胜,最后才是他自己,如果她再挑东挑西当真是不识时务了。   吕姽清楚地记得她拒绝夫人后的场景:张良身着骑马装,浑身上下皆被汗水浸湿,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不少小伤口。她瞧见年妈妈在一边的暗示,张良听闻她回来的消息后赶得匆忙,从马背上跳下跌了一跤,没来得及叫大夫便跑了过来,按道理说他看见吕姽应该十分激动,当时却表现得很平常,像对待普通丫鬟一般礼貌温和:“阿姽,既然回来了那以后我和小弟又要麻烦你了,需不需要年妈妈给你当帮手?”   吕姽清楚自己那番话的声音有多大,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索性回答道:“任务确实比较繁重,毕竟二少爷年龄小,承蒙大少爷关心,那奴婢以后就劳烦年妈妈负责大少爷的功课好了。”张良什么也没做,只一味地看着吕姽从自己身边经过朝后院走去。   “天命之人……”吕姽面朝上躺着,喃喃道:“小时候急得死,长大了死不急,还是海棠红好伺候啊……”   一刻钟之后。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   半个时辰之后。   “一只羊驼,两只羊驼,三只羊驼,四只羊驼,五只羊驼……”   一个时辰之后。   “一只草泥马,两只草泥马,三只草泥马,四只草泥马,五只草泥马……靠!”   年妈妈的呼噜声突然大起来,下一秒又恢复平静,好像是在警告吕姽再不安静就擤把鼻涕糊她脸上。   吕姽当真是要崩溃了。在山上小屋的时候她就担心张良会不会顶着一张哀怨的脸抱着一摞《论语》勒令她逐句翻译,现在回到了相府,张良的表现让吕姽愈发觉得他有从腹黑变异到病娇的趋势。不带孩子不要紧,要紧是万一她把天命之人弄成与自己一般智商捉急的傻缺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吕姽躺不住了,马上一个鲤鱼打挺,抓起外套便朝门外冲,留下年妈妈一长串打得酣畅淋漓的呼噜声以表抗议。   “阿姽姑娘?”一位平常与阿姽还算说得上话的仆人掌灯前来:“深夜出房,就不怕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到?”   ……她不能自己把自己吓到可真是不好意思。   “宋大哥,大少爷可曾睡下?”吕姽对他印象极深,众仆人里体型最肥得流油,还是可以自产自销的那种。   “哈哈,劳驾阿姽姑娘还能认得宋某,”阿宋抹了一下近七天没洗的头发,吕姽在他放下手的瞬间清楚地瞥见了他手掌中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的油亮……如果吕姽是人的话,她一定能感觉得到胃液在体内放浪形骸翻滚得不亦乐乎。大哥,求放过!   “宋伯伯,您不去巡夜在这里干什么?”童声响起,阿宋立刻挺胸抬头做女人,啊不,纯爷们儿:“好的二少爷!没问题的二少爷!”   阿宋临了还对吕姽露了一个自认为很具魅惑力实际上肉挤成一堆完全分辨不出五官的笑脸。   “二少爷,奴婢认为会笑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怕的只是大哥的脸而已,”张胜甩甩袖子,架势与他哥神似:“大哥没睡,你去找他吧,我起夜,马上回房。”   吕姽应声,朝张良的屋子走去。   张胜留在原地,嘴上说要回去,现实状况却是不消片刻转弯走到吕姽屋子院内,他敲敲房门,门马上被打开。年妈妈畏手畏脚地探出脑袋,环视四周,问:“她去找大少爷了?”   张胜点头,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在黑夜中同时咧嘴眯眼。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加上个憨厚胖子更是宝贝。东风已借,只看诸葛良是否懂得起了。   另一边,吕姽搓搓手臂,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掠过?   眼前就是张良的屋子,门口站有两个随时听候吩咐的丫鬟。她们见了吕姽纷纷施礼,吕姽回礼,其实她现在有些矛盾,睡不着的时候想见张良吐吐苦水,来到目的地反而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狠话已经放出,她算是把张良结结实实地羞辱了一番,不走人倒罢了,哪儿有脸大半夜面对人家?   正当吕姽改变主意打算走人之时,屋内传来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吧,我还没睡。”   这熊孩子的第六感也忒非人哉了点,真不愧是东皇阁下相中的男人。   丫鬟自觉让开道路为她打开门,眉眼之间似乎夹杂笑意,左边一位甚至对她挤眉弄眼以示鼓励。那啥,她只是来接受催眠而已。   “哐!”门被关上,张良披着外套坐在坐垫上,桌上摆有一卷竹筒,油灯燃烧照亮他的侧脸,直到吕姽进来也没有放下研墨的动作。这些杂活以往都是吕姽做的,张良每次熬夜都会无意之间给吕姽透露消息,而她每次都会研墨理书伴他至清晨。   “有事么?”张良毫无波动的态度在她意料之内。   “老衲偶然得到一卷天书,今晚闲来无事随手翻阅,忽然白光刺眼,射得老衲双目失明,上吐下泻,七窍流血,心神荡漾……”   张良转头,必杀死之死神的微笑。   “奴婢失眠,特地来向大少爷请教请教催眠大法。”   ……   “阿姽,趁我没发火之前,出去。”   吕姽可以对东皇阁下惟命是从,同时也可以对东皇阁下百般讨好,因为命在他人手,不得不听。可由此磨练出的厚脸皮并非刀枪不入。   吕姽沉默着关上门,两边的丫鬟为难地看着对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瞧见吕姽冲她们点头暗示自己安好,随后原路返回。   张良,三个月后,一二一三八和你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几章吕姽就回阴阳家了,正式进入剧情可能还需要点铺垫,我尽量压缩……   ☆、真?冷战进行时   吕姽彻夜未眠,一方面的原因是死士不需要睡眠,另一方面是因为窝火。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影子映在地板上。年妈妈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灌进来,力争把屋内某人满身的幽怨清干净。她一边拿起抹布擦拭窗上的木纹,一边聆听燕儿呢喃。本该欣慰舒畅的一天,偏偏被身后的黑色气场搅乱。   “小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被霜打的黄瓜?”   “那是茄子。”   “性质差不多,都是长条形的。”   “泥垢,罪魁祸首。”   “哦?”年妈妈挑眉:“你是说你把大少爷惹火是我的过错了?”   “不,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吕姽把头枕在臂弯里横看窗外。两只麻雀从院里飞起,扑扇翅膀钻过云层,渐渐化作了天际两点。   “真好。”   年妈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捕捉到它们的身影,心中似乎也颇有感触。许久,她缓缓开口,道:“午餐炖鸽子好了。”   吕姽现在连抬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更谈不上吐槽。今天轮到她休假,正好给了她一个不去见张良与张胜的借口,昨晚热脸贴冷屁股早已把她打击得萎靡不振。不过仔细想想,并不能全怪张良,不知好歹的可是自己。假如这种日子要过三个月,她不能保证自己一旦看见张良的脸不会一筷子捅死他。   “喂,”年妈妈感觉到不对劲,推推桌子上的怨妇:“大少爷昨晚跟你说什么了?”   吕姽勉强支起身子,有气无力地回答她:“老衲只是饿得腰酸背痛脑子抽筋罢了,如果花大姑娘你没事儿做的话,就麻烦你给老衲投点食,老衲下辈子即使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泽。”   年妈妈确定这怨妇已经饿疯了。   瞄了一眼摔门而去的年妈妈,吕姽再一次倒在桌上,曾经她常与年妈妈开玩笑,凡是饭做晚了她就会装出一副“请把我的骨灰撒在寂寞的春天里”的造孽样子,以最烂的招数获取最快的效率,填饱肚子,只可惜……这次是真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吕姽知道,自从在山上小屋的第三天起她就逐渐感觉不到饥饿了,如果不是海棠红在的话,她饿上个十几天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现在,不光没有饥饿感,身体反而有种将要恢复悬空状态的预兆。   一会儿过后,吕姽试图站起来,却发现怎样也贴不稳地面,她智商不高,并不代表她蠢——一二一三八马上可以回阴阳家了!   待年妈妈端着早餐回房间时,看见的就是一个疯掉的怨妇在屋子里手舞足蹈上下蠕动,在她想来,要么此女在求雨,要么此女饿极正在消化自己所剩不多的脑细胞。   这特么难道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需要我叫救命么?”   “年妈妈!”吕姽激动地一把抱住身材略丰满的年妈妈,险些打翻年妈妈手里端的吃食。   “小姽,”年妈妈把她推开,空出一只手贴上她的额头,说:“饿疯了不是病,治起来挺要命,你这是想把大少爷的积蓄全花光的节奏么?”   一听见张良的名字,吕姽瞬间归于平静。   知道说错话了的年妈妈赶忙捂上嘴,小心翼翼地把早饭放在她面前:“你先吃,我去照顾……二少爷他娘的前夫的娘的第一个孙子,不送。”   “再贱。”   ……   张胜的启蒙教育没有结束,某个不靠谱的怨妇老师却已热血沸腾时刻准备收拾行装走人,都是同一个妈生的,差别待遇也忒明显了。   “二弟,”张良拢袖而来:“我们去私塾老师那儿吧。”   “大哥,我要阿姽姐,”张胜丝毫不给自家哥哥面子,他好不容易说通了年妈妈算计吕姽去找大哥和好,好嘛,人家一句话便把他苦心经营了一刻钟的计划全打回了原型。于是张胜开始与张良唱反调,既然吕姽主动不行那就张良主动,总比他一个人大脑自转来得强。   张良了然,对此呵呵一笑,转身慢慢关上房门。   张胜一看不妙,立马用手护住衣领,一边护还一边后退:“大哥!你想干嘛?我可是个正经人!”   “家丑不外扬。”   在门外的下人们只听得一声声堪比杀鸡般的凄惨叫声,从那以后连续好几天二少爷都坐不了板凳,终于能坐下来却发现二少爷因臀部肿胀比大少爷高出半个头。众人皆叹大少爷下手太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十天后。   吕姽没见张良的时间比年妈妈预料的长,只要有张良的地方绝对见不到吕姽。除了对张胜进行必要的启蒙教育,不管是夫人陈氏还是下人们都整天见不到吕姽的身影。他们有时候去问年妈妈,年妈妈说她只负责吕姽的一日三餐,送完她就走,即使是在晚上,吕姽大部分时间是等年妈妈睡着之后才回来,于是下人们轮流守着小屋,可不知道为什么吕姽总能躲过他们的视线进入小屋内。年妈妈猜中了开头却未猜中结局,她欲守株待兔,逮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饿货,结果往往以失败告终。无论他多晚睡,吕姽绝不会提前回来,她索性试过熬夜,哪料吕姽彻夜不归,可一旦她早睡,第二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必定是吕姽……她有一种以中指相对的冲动:“你特么在逗我?”   “巧合罢了,”吕姽翘起二郎腿,态度极其嚣张。   “如果是巧合的话能维持十几天?你想把我的智商拉得跟你一样低么?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年妈妈终于聪明了一回,她不守门,守窗,趁吕姽教完二少爷准备跳窗时举着新织渔网命令下人们一齐罩上去,顺利网到万年饿货一只,年妈妈表示很开心。   吕姽对年妈妈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她本打算将计就计让他们放松对自己的监视,然后安心跟东皇阁下报告任务,不过她可不知道自己能够受欢迎到必须被绑着上身行动的地步。   “花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   “滚犊子!“年妈妈一脚踏上木椅,颇有一种逼迫良家饿货的架势:“少给我老婆子装蒜,声东击西?小姽你还太嫩了!”   吕姽扭动扭动于绳索捆绑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腕,说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我的儿。”   ……   “年妈妈!快把锤子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更多请戳琼林第一枝吧~~~~~~   祝福我在高三之后还能继续更文……   ☆、伤伤更健康   与其说吕姽是在到处游荡,还不如说她只是在提前体验未来生活而已,当了快八年的人必须突然间变回死士,多少有些不习惯,于是她便决定时常出去溜达溜达,反正她现在除了教导张胜什么也干不了,相比待在相府玷污了张良的眼睛,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年妈妈铁了心,硬是要吕姽向张良赔礼道歉,不然除开吃饭上茅房之外一律接受神圣的捆绑制裁,对此她很想开启暴走模式,她好歹还算半个人不是?   “我们先去忙事了,你给我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好。”   除非作者疯了。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探云刃立马从吕姽的袖中滑出,她用锋利的刃轻挑麻绳,绳子断开,软软地瘫在地上,遭受腰斩的痛苦没有人能懂。   吕姽坚信的事情很多,其中包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准备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内劳她胫骨,饿她体肤,空乏她身,以保证在东皇太一版斯巴达训练下得到全尸,容她拜个佛先。   吕姽打开窗子,撩起裙摆踩上榻沿,开始轻车熟路地翻窗行动。   她早已有了计划,距教导张胜尚有一个时辰,再加上午餐时间一刻钟够她跑个来回,死士的训练除了结印就是结印,所以她这几天做了十几个木桩。砍树,扛树,削枝,打桩,美人皮的手臂都快磨破了,回来还得受这般惨无人道的特殊待遇。作者,你何弃疗?   顺利潜逃后,吕姽朝山顶进击。   她本想去山上小屋看看伏念是否还在,如果在的话,她就把他推了然后跟他回齐国桑海了却残生,忘了年妈妈,忘了张胜,忘了张良,过一回真正的人类生活。可惜事与愿违,伏念早在吕姽走后两天就离开了,并且主动清扫了屋子,洗净了被子,还把门上的破洞给补了,于是吕姽的决心更加坚定。此等极品好男人,怎能放过?   “伏念,伏念,心肠不坏~~~~~伏念,伏念~~~~傻的可爱~~~~~~”   心情莫名的好。   相府内。   张胜抱着吕姽给他布置的作业去找年妈妈,吕姽最近行踪诡异经常不在府内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此番行动是为了找年妈妈打探清楚情形,好让大哥和阿姽姐这俩蛇精病和好……顺便去吕姽那儿翻翻作业答案,凭吕姽的智商,这么多的答案她一定记不住,记录在某个地方铁定是上上策,没错!他简直太机智了!   于是,按捺不住寂寞的机智小二少一边抱起作业一边捂着昨天再次被大哥虐待的臀部,一瘸一拐地跑向年妈妈所在地。   “又在大少爷面前提起小姽了?”年妈妈在厨房帮忙,手上尚抓有一把沾满水的新鲜青菜,她见张胜点点头,无奈叹气,道:“二少爷,你明知道在他面前提起‘阿姽’两个字就会被虐,又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人生在世,切记不作死就不会死。”   “阿姽姐教你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如此急着作死?”   “我哥。”   是的,两个欲在人生大道上一决高下的作死狂魔。   “话说,年妈妈,阿姽姐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我隐约有种不好的……”年妈妈眼疾手快,在众人的注视下顺手把手里的青菜塞进张胜嘴里,随后连拉带拽地将他赶出厨房。   张胜满嘴青菜一脸呆滞,外加不明觉厉,年妈妈恨铁不成钢,道:“现在相府为了小姽的事混乱一片,大家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不畅快,二少爷,当为了小姽好,以后少提起她,特别是大众场合,明白么?”   张胜虽然呆,但他不蠢,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年妈妈见他乖乖点头,于是帮他把青菜从嘴里一片片抽出来。   所以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这些青菜就要永远封存在我嘴里了是么!张胜内心泪流满面疯狂吐槽。   二少爷与大少爷功力相差甚远,于是年妈妈在张胜面前树立起了威望,张胜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机智的二少爷遭遇挫败之后灰溜溜地返回自家温暖的小窝,临了也没察觉自己遗漏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可以拯救数千万条生命的终极神器……作业答案……他认为自己一定会被吕姽狂虐一百遍啊一百遍……   换做平常的吕姽一定会举锅追杀他直到放空他价值为负的血槽,但此次的结果让张胜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吕姽真不愧为一代神兽,他等凡人无法驾驭……   “有纱布么?”来者不善。   “……我次奥你是何方妖孽!快快报上名来!”正围成一圈准备饿货扑食的相府一干下人通通逃离原地,阿宋胆子大点,他迅速抄起一把筷子指向来人:“我告诉你我这筷子可不长眼!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我就插死你!”   “……宋伯,你是逗比派来的猴子吗?”她顿了顿:“不,金刚吗?”   话音刚落,站在一边的年妈妈马上对阿宋一通板砖问候:“头部体积那么大敢情里面全是油?你难道不认识一只叫阿姽的鬼?!枉我老婆子前几日夸你聪明,谁知道现在智商降得比小姽还低!”   ……等等她这是躺着也中枪的节奏么?!   不怪阿宋智商捉急,只是吕姽的猥琐模样确实超出了他的智商可以捕捉到的范畴:一张像是要向包公看齐的脸格外显眼,手臂上的颜色仿佛猪下水(太阳晒脱了皮),一件上好的绸缎衣裳被虐得凄凄惨惨戚戚,穿在身上不是野兽派就是抽象派,凌乱如狗啃的发型呈现出飞一般的感觉。蹉就一个字,他们只说一次——我嘞个去这是打哪儿逃逸出来的杀×特贵族!   吕姽耸肩,反正不是她的皮,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对没错我是阿姽,”吕姽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随便抽了双筷子便开吃,哪知道连第一口都没到嘴,筷子就飞了。   “瞧瞧你那造型吧!”年妈妈手抓击飞筷子的真凶:“小的们给我上!阿宋,你去拿水盆和衣服!手脚麻利点!”   众人齐应纷纷扑身上前制住阿姽,防止她再一次跑出去危害人间,吕姽那句“果然不是亲生的”已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说他错了   相信吕姽会悔悟,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此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吕姽在打木桩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半截木桩冲向栅栏,只因栅栏弹性太好,反弹回来的木桩带着被腰斩的仇恨撞上吕姽不盈一握的腰,清脆的骨折声回荡在幽静的山野间,光骨折倒也罢了,偏偏那半截木桩看吕姽不爽,不对她的腰负责不说,还从半空落下砸中她的脚——还是没穿鞋的那种。   待吕姽好不容易把那倒霉的半截木桩烧成炭踩得稀巴烂之后,又踩中了角落的蚂蚁窝,数千万只蚂蚁喷涌而出撕咬她的皮,可能觉得不对口味,后来干脆朝她的脚踝进军实行车轮战,吕姽索性结了个印打中欢聚一堂的蚂蚁……   结果烧烂了裙子不说自己倒摔了一跤,脸正好埋进黑木炭灼热的怀抱,吐魂歇菜的过程中不但错过了张胜的启蒙教育,还被正午的太阳晒脱了皮,导致她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肉香味。   “蚂蚁呢?”吕姽汇报了除结印之外的所有经过,年妈妈一边给她擦脸一边问。   “它们脱了层皮的同时被阳光烤至八分熟,现已加入相府豪华午餐,友情价只要九九八!”   “那是因为你皮厚,”年妈妈聪明地过滤掉她的废话,把黑与白完美结合的帕子搓干净,再次将它敷上吕姽的脸。   “九九八,你买不了吃亏,九九八,你买不了上当……唔唔!”   年妈妈没多话,只是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细绳,在塞进吕姽嘴里的帕子上再绑了一圈,然后她觉得不太美观,还在吕姽脑后把绳子末端打了个蝴蝶结。   “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你,”年妈妈和一个小丫鬟拿起纱布开始包扎她伤得五彩斑斓的手臂,在快裹完的时候,阿宋突然插了一句:“上药没?”   “……”鸦雀无声。   “拆开,再来一次。”   “吾苦不(不靠谱)!”   尽管过程很曲折,不过半个时辰后总算大功告成,吕姽尚且活着,真是可喜可贺。   正当吕姽庆幸自己依然完整之时,大门被打开,伴随而来的是众人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阿姽姐呢?”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护驾,”老少仆人一齐骚动再次包围吕姽,并一脸无辜地左顾右盼,阿宋则捡起地上的筷子擦干净,一边抚摸它们粗糙的身躯一边说:“筷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毕竟你们跟了我这么些年,我老宋待你们就像亲生孩子一样,现在黑发人送黄法人……哎,安息吧。”年妈妈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纱布展开,一圈圈地包裹住筷子,神情甚是凝重:“阿宋,别难过,筷子没了可以再生,你如果因此悲伤过度一蹶不振两腿一蹬有出气没进气未免也太不值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筷,你种下一只筷子,来年结出一韩国的筷子,连起来可绕相府两圈再打个蝴蝶结。”   吕姽在人群中翻白眼,作者你又乱入了。   ……一群演员。   张胜一时语结,好半天才说:“娘亲找你们,包括年妈妈,不去者扣薪一年,”语毕,屋内所有人顿时跑得一干二净,吕姽暴露无遗。   她如今是纱布当衣服穿,满脸伤口顶多其次,单单是放在一边的破烂衣服和沾有少许血迹的旧纱布就足以让未经历过风波的机智小二少瞬间萎靡了。   “我……”张胜欲言又止,后来干脆朝门外喊了一句:“大哥,没问题了。”   “真的?”   “嗯,下人们没问题,阿姽姐有很大的问题。”   一听见张良的声音,吕姽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连智商都提高了:“大少爷你好,大少爷再贱,大少爷不送,大少爷好走,”接着脚底抹油。   可惜相府的府内构造不够完善,面积太大,以及捆绑制裁,吕姽从地上挣扎起来才蹦了两步就被逮住:“我需要一个解释。”   “报告据我所知相府内没有人叫解释。”   张良无言,只向张胜打了个手势,张胜会意,麻利地关上房门,不一会儿,吕姽便听见窗户上锁的声音。   天要亡鬼的节奏。   “大少爷,奴婢可没教过您逼良为娼,”尽管实力相距甚大,吕姽还是选择了垂死挣扎,为了维护一只鬼的尊严,穷尽了她一生智慧。   张良手抓吕姽衣袖,面无表情:“身为相府大少爷,询问丫鬟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丫鬟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吕姽停止反抗,挣开对自己来说毫无作用的绳子,学着张良的语气:“一个下人也有权利选择是否将自己的私事报告给相府大少爷,奴婢可以明确告诉大少爷,奴婢做的事与您半点关系都没有,奴婢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伏念先生。”   一连三个奴婢已经完全划分开了她与张良之间的距离,另外表示作孽的伏念再次躺着也中枪。   “你不会,”张良与吕姽四目相对:“你曾经说过你要追随一个人,即使再困难再艰辛你也要跟上他的脚步,我能看得出你那时说的是真话,但现在,不是,你是为了你要追随的那个人而非口中的伏念先生。”   ……这娃智商要逆天了。   “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阿姽只是一个下人,与大少爷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生老病死,”吕姽异常嘴硬:“大少爷以往对奴婢的关心奴婢铭记在心,不过断就要断得干净,在二少爷的启蒙教育结束后奴婢会搬离相府,请大少爷别误会,奴婢只想履行自己的诺言,两个月的时间,奴婢保证,今生今世都不会出现在大少爷面前。”   屋内一阵沉寂,她估计张良已经气结了。   许久,她才听到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对不起。”   一块巨石砸中吕姽,上面写着“罪大恶极。”   这种带有哭腔的软绵绵的调调怎一个萌字了得!我累个去这娃的美男计升华了啊喂!真不愧是天命之人,居然懂得从不同的方面击溃对手以达到敌动我不动的最高境界。夹杂着“你好过分你最过分了”的眼神简直称得上会心一击,如此天命圣人是她养大的着实让她有些小激动,只是……   她真的忍心离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一章有可能是告别章……   我高三了,娘亲说要断网一年。   二女儿吕姽,大女儿双韵,   待为娘一年后把你们从孤儿院里接回家。   还有一直在支持我这只只长年龄长体重不长智商和身高的傻缺兔子的亲们,   一年后我待我重出江湖。   ☆、离别前夕   有句俗话叫做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总是格外平静,这场闹剧表面上结束得比所有人想象得要早,实际上则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吕姽在两难之下选择了暂时妥协,减少了外出次数,却未增加与大少爷见面的机会。该躲的,她还是会躲。对外人就一句话:不服?你特么来打我啊。   再说年妈妈,整个相府好比一个青楼,年妈妈就是老鸨,手底下掌管着一堆不谙世事的小熊瞎子,其中两只最为鬼畜,一只叫阿宋,一只叫阿姽。阿宋一天到晚腆着个肚子四处打酱油给她丢人现眼,阿姽如同一只阿飘,指不定某一天她抠脚的时候抬起头来就撞见阿姽倒挂在她眼前吐口水,为此她操碎了心。   “小姽你别想跑!大少爷叫你过去!   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年妈妈决定再次主动出击。   “……”吕姽默默地拉上自己的裤子,走出茅房。   “小姽,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虽然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可也不能当饭吃,你知道阿宋为什么守了那么多年活寡都没嫁出去吗?因为他不懂得把握机会,嫁人如同抠脚,抠舒服了就满足了,挑对象如同挑抠脚神器,试问,谁能让你满足?谁能让你舒服?答,大少爷。试问,一双大婶的脚谁能抠得起劲?答,大少爷……”   “抠脚狂魔泥垢!”吕姽躲开漫天乱飞的唾沫星子:“射了我一脸。”   任何事情都要有对比面才能显得更完美,举个例子,一个是大少爷张良一个是屌丝阿宋,脑子里没长霉的你会选谁?虽然阿宋对自己躺着也中枪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但他还是得在最危急的时候站出来,捍卫一个屌丝的尊严,当然,前提是他现在不在厨房里擦煤灰的话。   吕姽对年妈妈对自己的称呼从“小姽”变为“大婶”感到胸闷气短,可大敌当前不是和色魔老太太纠缠不清的好时机,她凭借腿长的优势撒开蹄子开始玩儿命地跑,直至离开年妈妈的视野。   此时距离张良八岁生辰尚有五十天。   不久之后,年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威逼利诱无效,面对脾气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吕姽,她决定采取温柔攻势,以柔克刚才能百战不殆。   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不知名的丫鬟甲在相府外捡到一只流浪狗,那只狗今天可能没吃药,感觉自己一整天都萌萌哒,丫鬟甲今天吃了一个小苹果,感觉自己一整天也萌萌哒,二萌相见一炮打响,她马上把流浪狗抱回府里向吕姽喊道:“阿姽姐姐!人家捡到一只萌哒哒的小狗狗耶!”   恰逢年妈妈也在,她对狗毛过敏,于是抢在吕姽开口之前说道:“府里有你就够头疼的了,两只牲口只能留一只,你走还是它走,自己选。”   丫鬟甲忒无辜地看了一眼已入定的吕姽,再看了一眼同自己相见恨晚的萌狗,小心肝愈发不舍,便凑到吕姽耳边试探性地问:“阿姽姐姐,你也帮人家劝劝年妈妈嘛,你看这只狗狗这么萌,跟大少爷长得好像,你舍得它孤苦伶仃的吗?”   吕姽打量了一下丫鬟甲手里的流浪狗,那只狗仿佛知道谁才是老大,立刻四十五度角膜拜她,瞪大一双二十四K纯钛合金狗眼,发出卖萌光波。吕姽满头黑线地盯住这只毛发凌乱像是刚被强【哗——】过的小东西,瞧这长满毛的狗腿子,瞧这水灵灵的一双狗眼,瞧这风骚的小姿态,东皇阁下在上,原谅理智如她,她不能把它当成张良一般对待。   “怎么了阿姽?你看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少爷!”丫鬟甲发现了一块新大陆:“阿姽姐姐说这只狗狗好可爱,我们能不能收养它?”   张良看向吕姽,眼里带有一丝疑惑,询问:“我怎么不知道阿姽你还喜欢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   “对不起大少爷奴婢肚子隐隐作痛得先去趟厨房。”   张良微笑着放吕姽脚底抹油并表示一点都不介意,丫鬟甲趁机把狗抱到张良面前:“大少爷,奴婢瞧这狗萌萌的,与阿姽姐姐有几分相似,要不我们留下它吧,您舍得它孤苦伶仃的吗?”   此狗抓住机会继续发动卖萌光波,可惜张良是位肉食主义者,下一秒便伸出手指双管齐下戳瞎了它的狗眼:“舍得。虽然我没看出它哪里可爱,不过如果阿姽喜欢,相府也不缺一份狗粮。”   从张良一出现就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年妈妈有种老来得子的欣慰感。   此时距离张良八岁生辰尚有三十天。   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吕姽对二少爷张胜的启蒙教育差不多要结束了,张胜有些担心吕姽会不会跑路弃他于不顾,所以他打算去找阿宋商量,美名其曰要发挥队友之间的友爱精神。阿宋身为新一代猪一样的队友,自然要捅个娄子出来。   “你是说二少爷想把我骗到森林里假装打劫我然后让大少爷出来英雄救美?”   阿宋天然呆样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你怎么会过去?”   “……”还真是。   于是吕姽相当笃定地跟随阿宋走进森林,相当笃定地让阿宋离开,相当笃定地看着只有自己大腿高的黑衣二少从树后跳出来耍流氓:“哟!阿……哦不,大婶,哦不,妞儿,今儿太阳不错,要不要赏脸随小爷去吃个饭?”   吕姽忍住拔出探云刃往他身上多扎几个洞串成羊肉串的冲动,歪头一笑:“好啊。”   然后她牵起愣在原地的黑衣二少向前走:“去新郑最贵的酒楼吧。”   最后……   没有最后了,张良从阿宋那儿听说吕姽被缠上了,火急火燎地赶到树林里来,却连毛都没发现一根,而吕姽已经回到府中,事后他罚阿宋洗了半个月的茅房,不过令他费解的是当天晚上有人捎口信让他去酒楼里接吃霸王餐且因腿短跑不快被逮个正着,刷了三个时辰盘子的弟弟张胜。   张胜回来时哭丧着一张脸,对表示自己毫不知情的吕姽不敢言而敢怒。   此时距离张良八岁生辰尚有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一   ☆、宴席   “红烧肉,过来,”吕姽朝不远处的黑点招呼道。   丫鬟甲捡来的狗因为极不要脸而博得了大少爷张良的青睐,张良特地吩咐这只狗的名字一定要让吕姽来取,吕姽当机立断——奔跑的红烧肉。对此她只能感慨作者脑洞太大。   待红烧肉用它的四只小短腿跑过来之后,吕姽蹲下,伸出手:“爪子,”红烧肉把前爪搭上去。吕姽点点头:“后爪,”红烧肉又把狗腿子搭在她手上,不过因为角度关系,它差点没扭成腊肠。   很好,肉多,她很满意:“你可以滚了。”   此狗内心老泪纵横。   如果说以上逗狗花絮纯属作者为了凑够两千字而做出的卑劣行为,那么以下正文才是作者被狗啃光的良心死灰复燃。   “其实,当初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把它取名为奔跑的伏念。”   “……为什么。”   “睹狗思人。”   “所以说伏念先生在你心里也就一块红烧肉的地位了么?”   张良这几天甚少来烦吕姽,左不过是托人送点罕见的吃食,舒适的衣物,借此传点小布帛表达自己对佳人爱慕的少年之心。比如前天吕姽就收到了他送来的时令水果,咬了一口,里面藏有的小布帛卡在她喉咙里差点没让她提前去仰望东皇阁下的英姿。大少爷,您的高大上都去哪儿了?   “不,”张良偏头一笑:“他是白菜。”   ……当她什么也没问。   吕姽依旧蹲在地上远观红烧肉在夕阳下恬不知耻地裸奔,张良也一并蹲下,双手环膝,问道:“阿姽,明天是我八岁的生辰,你……”他顿了顿:“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下一秒,一种微凉的触感覆在他的头上,但在他看来,这种温度已经称得上温暖。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再也没有碰过他?记得他尚在襁褓时自己曾无数次对他展开笑颜,有时恼怒,因为他不懂得去茅房解决新陈代谢问题,有时无奈,因为他冲所有人河东狮子吼却偏偏除了自己,有时欣慰,因为自己用布帛堵上了他黑洞一般哭闹不止的嘴。张良成长的一点一滴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与张良撇清关系?也许是由于他的成熟稳重,也许是因为他几个月前的一声对不起,也许更早。其实,自己的不老从某种方面来说也足以配得上张良。   张良没有反抗在自己头上愈加放肆的手,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全当离别前的礼物。她如此想到。   夕阳照耀的余晖下,如金玫瑰盛开四周,恬静布满整个小院,小狗的吠声戛然而止,黑黝黝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这一幕,好似百年不可一见的场景——女子淡色的唇瓣轻轻印在男孩稚嫩的嘴唇上,那一刻,仿佛隔了八年。   “对不起,忘了我吧,”这是男孩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女子接住男孩倒下的身体,收回刚施展手刀的力道,轻柔如羽。明日相府必定人山人海,凭夫人陈氏的性子一定会加强戒备,到那时更走不了,与其难上加难不如就此放手,拖泥带水定会出现偏差,一旦差错出现,死得就不止是她。   “红烧肉,”她弹弹小东西毛茸茸的脑门:“有缘再见,待我照顾好他。”   风儿调皮地吹起男孩的黑发,就像他从前对女子告白那样,发梢在他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脸蛋上来回扫动,浓密的睫毛如扇般展开,鼻有规律地翕动,呼吸和畅,嘴角带有能融化坚冰的笑意,他仿佛做了一个好梦,但殊不知梦外早已没了梦中佳人的身影,留下的,只有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它是女子曾存活于世的唯一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梦醒了,男孩揉揉惺忪的睡眼,把自己的衣摆从小狗嘴里拽出来,顺便照顾了它一记一指弹:“迟早把你做成红烧肉给阿姽吃。”   刚睡醒的张良智商无限接近于零,丝毫没有在意为何自己的颈间一阵酸疼。红烧肉难得地唾之以鼻,转过身把菊花对向张良,匍匐身躯,开始打瞌睡。张良唯有感慨狗大不中留,吕姽又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府里的人都在张罗明日生辰的事。无法,他只好去玩弄自己娇嫩的弟弟张胜,并且牢记吕姽的嘱咐,别把他玩坏了。   在他想来,吕姽漫不经心的一吻已然说明了她不会在教导完二弟之后就走,她暂时不在了,只是出去为自己寻摸一个称心如意的礼物而已。后来年妈妈还来问他是否知道吕姽的去处,张良只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并没有多加怀疑,两人也没有任何疑虑,得到确切答案后回到了各自房间里,在天际完全黑下时安然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迎接众人的,是相府大少爷张良的八岁生辰和未来少夫人一夜未归的消息。   “怎么回事?”陈氏厉声斥责守门下人:“让你们看个门,你们居然眼睁睁地让一个大活人跑出去了?!”   两个下人手足无措,只得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夫人,阿姽姑娘经常外出已是平常事了,昨日黄昏她离开相府时深色自然也并未携带行李之类的东西,奴才们眼拙,这才放跑了阿姽姑娘,请夫人念在奴才们只是无心之失,饶过奴才吧!”   陈氏皱眉,按按胀痛的太阳穴,拂袖道:“下去吧下去吧。”   她现在头疼的不是吕姽的安危,而是自家儿子情绪。   张良让所有下人远离吕姽的房间,自己却独自站在榻前,手中执有一块布帛,上面写着:前世淡然浮生,今朝甘为卷帘人。枉天命难违,旨在偷得一日闲。机缘相逢,与君相悦,可恨天语禁,珉生寒,台上剪刀冷,伴君数年不配明月珰。应辞笺,独着衫儒翠,踏蹊行,碧烟无际,浑似魂归阿鼻。离前凝眸如可事,密语乍惊魂悸。请君视姽陋,相忘矣。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更多动态,请戳琼林第一枝吧   ☆、小九九   吕姽趁天黑回到了山上小屋,在后院里临幸,哦不,召唤了东皇太一。   “东皇阁下!您要杀要剐一句话!”她抢在东皇太一开口之前喊道:“恕属下能力有限不足以完成您交给属下的任务!”   原以为会被人道毁灭的吕姽在吼完这句话的同时就闭上了眼睛,至少她不用看到被炸成渣渣的自己,谁知道留了半天冷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的第一反应是东皇阁下卡机该从2.0升级到2.4了,第二反应时东皇阁下是个演员,他在扮演一位慈祥和蔼的黑衣老太爷。   “汝怎会知晓任务已结束?”   ……   阁下,你特么在逗我?   吕姽对着探云刃露出了一个“=A=”,不过东皇太一似乎不太给面子:“天命之人的近况如何?”   “……”看在张良的份上,她忍:“回禀东皇阁下,天命之人张良近来牙好胃口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儿香……等等您别打我!属下马上正经起来!天命之人天资聪颖,但他年纪尚幼所以并未有什么大举动,不过此人从小显示的抱负不小,若假以时日,将来必成大器,还有……”她顿了顿:“属下已听阁下之命,使他对属下情根深种。”   最后一句话连吕姽自己都没把握,她在辞笺中表明了心意却又狠心弃他而去,在吕姽的印象中,人类都是爱记仇的生物,保不准他长大之后会操起把菜刀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可惜小命当前,她一二一三八在死士圈里是出了名的惜命,离张良及冠尚有时日,眼下何苦跟命过不去?   “汝做得很好,”东皇阁下发出了天籁之音:“汝可归吾阴阳。”   话音刚落,吕姽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再次醒来时,吕姽已重新成为一二一三八,漂浮在浩瀚星空之中。   重新回到阴阳家,一二一三八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陆续飘过的死士没有一个是熟悉的,往常这个时间段一二一九二与一四二百五都会在聚集地摆龙门阵侃大山,比如星魂大人和月神大人相爱相杀,云中君大人穿了东皇阁下亲手缝的小鞋,诸如此类,可当她回来的时候,只有望不尽的长廊。   她本想随意找个死士打听一下,但每每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因为他们的眼神虚无又空洞,就像死尸一样,任人摆布。她让路,他们便径直飘过,她挡路,他们便绕道而行。刹那间,这里仿佛形成了一黑一白的两个世界,彼此之间距离越拉越远。   “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她握拳,如果东皇阁下嫌她待在阴阳家碍手碍脚,大可以先杀之而后快,否则她一二一三八也不会苟延残喘到今天这种地步。所以东皇阁下留鬼一命的唯一理由,就是她还有用,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阴阳家的。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呵,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执着的一二一三八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她想见的那两只鬼,一旦遇到以前有过接触的死士就马上问他编号是多少,不过没鬼,或者说,没有傀儡愿意回答她,一二一三八从此在阴阳家格格不入,继张良之后,她又失去了两个最亲的小伙伴。   不辛中的万辛,在她即将面临崩溃的时候东皇阁下召见了她。   “东皇阁下,”一二一三八低下头,如太阳般耀眼的东皇太一站在她面前,她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这么多年相比汝也知道,阴阳家再也不是从前的阴阳家了。”   “属下知道……”   “知道吾为何不让汝消失于世上否?”东皇太一转移了话题,但这恰好是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一二一三八的问题:“八年前汝只身来到汝面前,就证明了汝有能力为阴阳家效忠,换句话说,汝的命运早在八年前就已注定。八年前汝死去,命运之轮不会有任何变动,只会朝一个方向永远转下去,可汝活了下来,命运之轮已经逆转。”   一二一三八听得一头雾水,东皇太一则难得地继续解释道:“很少有人能够在无际星空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更不用说汝只是一介傀儡,汝超出了吾的预料。吾断定,汝的存在,对阴阳家很有价值。所以吾派阅历不足的汝去执行任务,表面上为监视天命之人,实质是为逆转命运之轮,为汝所熟悉的傀儡悉数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阴阳家。”   就算一二一三八智商再低她也听明白了,请容许她为机智的东皇阁下点个赞。   “汝可有不理解之处?”   “……是,恕属下多嘴,阁下将星魂大人……”   东皇太一早料她会问这个问题,随之伸出食指缓缓抬起,指尖光芒凝聚,正对着的是一二一三八后方:“汝回去吧,星空的另一端自然有汝要找的人,记住,要如同管教天命之人一般管教本不该管教的人,凭汝的经验与实力,吾相信绝无问题。”   当时一二一三八并未懂得其中的意思,她又担心自己再多一句嘴东皇阁下必是将她胖揍一顿的节奏,索性退下了,后来她才明白一个道理,曾经有一份可贵的返回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没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了以后才追悔莫及,如果东皇太一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的话,她愿意对那个机会说三个字:“友已尽,”如果非要给这份友尽加上一个期限的话,她希望是,一万个光年。   她可算是知道东皇阁下为何如此至情至性了:眼前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紫发小女孩与一个十岁左右的棕发小姑娘站在她面前,一齐恭恭敬敬地行礼:“莫十八/大人好。”   她的大脑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了十八摸大人好。   我累个擦难道她的编号是一二一三八就非得取首尾数组成十八么?!我累个擦难道就因为她脑洞大才姓莫且水乳交融变成了十八摸?!如此高大上的名字配她这种小角色当真合适么?!东皇阁下问她为何跪在地上接受两个妹子的叩拜!   假如一二一三八不确定来者是谁的话,那妹子们一个说她叫少司命一个说她叫大司命便已足矣。   配合上东皇阁下最后的话,一二一三八了然了。   “东皇阁下你放心吧,”她转过头朝东皇太一所在的方向说道:“属下专注带孩子三百年,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作者有话要说:  要调戏吾辈请戳琼林第一枝吧。   阴阳家之后就是正剧了。   不过……这篇文还有多少人在看……   ☆、十八摸   春去春又来,新叶再一次舒展开柔软的身躯,冰雪早已在旭日东升下瓦解,化作潺潺流水直达不知名的远方。缩了一冬天的木棉与芍药终于窜出地面,以笑靥示人。清晨冰凉的露水迎接朝阳洗礼,慢慢散开,滴落,浸入土壤中。本是如此具有生机的季节,有的人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有的人可以勤勤恳恳,而有的鬼,则可以两者兼备……   一二一三八在阴阳家的势力范围总算有了自己的名字,虽然东皇阁下的行为从某种方面可以被定义为损人不利己,但她还是很感动——如果忽略掉一左一右两个妹子的话。   “莫十八/大人,”缩小版大司命一手扯她的衣袖,一手指着旁边不断飘过的死士们说道:“他们跟你长得好像。”   莫十八望向无尽的长廊,正如同自己黯淡无光毫无未来可言的鬼生,她唯有回答:“因为我们是一个妈生出来的。”   东皇阁下让她像教导天命之人张良一样教导少司命和大司命,恕她多少有点力不从心。阴阳家从不在诗书文墨上下功夫,也没有任何史书典籍供人翻阅,她能教导的,只有她那点微不足道的结印,以及防身所用的花拳绣腿,后者开启的隐藏条件还必须是人形状态。   相比较两边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莫十八的脑袋上则乌云密布。   阴阳家的长廊上万年不变的红底金纹已被莫十八荡过无数次,她本没有资格荡正路,但有一个大司命和一个少司命不断地叫着莫十八/大人……好吧,也许只有一个人在叫,不过说到底也给长年遭受奴役的莫十八带来了心理安慰,看着旁边以前的同事只能灰溜溜地荡过去,哎哟这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对于普通人来讲,带上两三孩儿拿点瓜果点心,一边观赏绿野一边嬉笑打闹也是极好的,可惜这画面太美莫十八不敢看,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长大后一个个多孝敬父母,反观她带的孩子,长大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全是一群危害世界危害和平的终结者。   东皇阁下,我一二一三八上辈子究竟欠了你多少钱,你这辈子要如此痴情于我?   莫十八在忏悔鬼生中带着自家孩儿出了阴阳家结界来到了后山。   后山风景独好,不同于阴阳家内部的拘束,不同于四周的铜墙铁壁,有的只是阳春三月,有的只是盎然春意。莫十八深呼吸一口,她唯有在阴阳家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真正地活着,她想,即便没有东皇阁下推波助澜,一二一九二和一四二百五在八年之中都会自己退化成傀儡,而他居然如此狠得下心。   “大司命大人,少司命大人,”莫十八决定先干正事:“想必东皇阁下已经告诉过你们应该如何练功了,属下只负责监督两位大人,具体事宜还得请两位大人自行安排。”   大司命一听到可以自由练功不受管制,立马挣脱莫十八的手扑向春姑娘的怀抱。少司命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莫十八恳求一般的眼神中迈出了步伐。   ……还是小孩子好哄。   看着两个小豆丁在眼前晃来晃去,莫十八不得不回忆起在相府的日子,如今过了多久连她自己也忘记了,当她还是吕姽的时候就是这样照管尚且年幼的张良,他练习五射,自己便与年妈妈一起谈笑风生,他学习五礼,自己便站在一边神游,他学习六书,自己便坐在他身边一起调戏老师……   一只黄蝶扑扇着翅膀从她眼前飞过,脑海中的场景再一次变换。这一次是在山上小屋,他第一次冲自己发脾气,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眼睛没瞎的人,第一次使自己在他身边的时间进入倒计时。她好像有点明白当初张良在相府想念她的心情了。   春天是一个总能引起少女想入非非的季节,若不是一阵爆炸声,莫十八会一直愣下去。   眼前一股硝烟还未散开,莫十八当场就急了,她宁愿现在少二两肉都不愿意两个女娃出事,一旦她们出事了,她干脆直接把自己剁成渣渣做成肉饼赠与东皇阁下算了,说不定还会阴阳家鬼手一个——当做新年的福利。   “大司命大人!少司命大人!你们……”   话音未落,一个紫色的身影从硝烟中冲出来给了莫十八一个熊抱,来着是灰头土脸外加一脸不爽的少司命,她得感到欣慰,至少少司命大人小时候的脸部肌肉尚且正常。   “大司命大人?你在里面吗?”莫十八很感激少司命用行动告诉她她只需要把自己的一半剁成渣渣就行了,可是另一半还生死未卜,少司命不放开她,她只好架住少司命的胳肢窝把她放在臂弯上,一齐走进硝烟内。   老天还是眷顾这位作孽的保姆的,从天而降一阵温暖的春风卷走了烟雾,将雾后的一幕展现给莫十八。   只见一棵用几个成人的手臂才能勉强围住的大树被拦腰折断,断裂处尚有黑焦物体,如同被雷劈一般,周围的碧草全被燎得一干二净,光秃秃的犹如阿宋的脑门儿,可据她所知东皇阁下没算出今天有雷阵雨,于是她抱着少司命心有余悸地绕过大树,直到发现了在树后不知所措的大司命。   “莫十八/大人,”她看起来有些迷茫:“我……一结印就成这样了。”   所以说孩子你觉得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完全是理所当然,觉得奇怪的原因只是结了个印就把力量释放出来了多少有些过于简单是吧……莫十八扶额,果然,她带的孩子都是无敌小金刚。   少司命在她的臂弯里窝着相当惬意,最后竟然把头一歪,睡过去了。   莫十八低头瞧了一眼睡得相当甜美的少司命,她只能先暂停今天的训练:“大司命大人,鉴于你的表现……太强悍以至于波及少司命大人使她不省人事,所以我决定——”她顿了顿:“回家洗洗睡吧。”   “哦,”尽管大司命觉得莫十八的理由苍白无力几乎接近于好不靠谱,但她照旧接受了,乖乖地跨过被她的力量轰炸出来的坑,来到莫十八身边抓起她的衣摆,忽略掉无辜的断树,两人一鬼照原路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  潜水的人儿哟~~~~浮起来哟~~~~~兔子那个耐你哟~~~~水里的人哟~~~~~哟!哟哟!   另外新文秦时之谁动了我的鸟  也请去观摩一下=w=   话说我觉得有亲的评论被晋江吞了,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长评,晋江这是几个意思?   ☆、带孩子的日子   莫十八早该想到东皇阁下性本邪恶,大司命大人和少司命大人更是不简单。不仅如此,连精神寄托都被他砍了一截。她从写给张良辞笺的那一刻开始就断了对伏念的念想,一来脚踏两只船不是她的风格,二来她不会劈叉。   东皇阁下也算良心发现,还专门为她腾出一间房子供她带娃,对不起,我家老大让你们见笑了。   素净的案几上搁置着一面铜镜,周围没有放任何女子应该用的东西,或者说,东皇阁下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待。莫十八环顾四周,房间以木为原料,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木香,没有雕梁画栋,没有曲栏朱槛。中央摆了一张漆案,上面放有盛满水的木杯,下面铺有两张席子,所有摆设通通以简单为主。   少司命在莫十八的怀里睡得相当安逸,时不时挪动脑袋寻找更柔软的地方……她的胸是硬的还真是抱歉啊。   “莫十八/大人,”大司命好像要询问什么事情,莫十八立马冲她竖起了食指作轻声状,然后绕过门围子钻进月洞门,俯身,将少司命缓缓放在棂子板上,用被子盖住。   “大司命大人,请跟属下来,”莫十八牵起大司命的手一齐走到漆案前,一人席地而坐,一鬼悬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想当初大司命大人尚未缩水之时,对一二一三八就一个眼神:“不想跟你废话,人的高贵你不懂。”   大司命虽然不甚理解,但还是按照莫十八的吩咐乖乖坐好,一脸严肃地等待她开口。   “大司命大人……”可以说莫十八很不习惯现在的相处方式,当年年少轻狂动若疯兔的缘由是一二一九二与一四二百五,现在二鬼已挂,她必须自己面对惨淡的人生,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被爆发。   “莫十八/大人,属下不敢逾越,还是请大人直接称呼属下为大司命的好,”大司命的眼神异常坚定,好像有种在冲莫十八喊:“你要是不答应人家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真不愧是东皇阁下进口的孩子!   莫十八习惯成自然,于是乎淡淡然道:“大司命,刚才你所发出的应该是阴阳家秘术阴阳合气手印,”别问她为什么会知道,难道她会告诉你在几十年之前大司命用这招爆了她的菊?   “阴阳合气手印?”大司命做思索状,片刻之后问道:“东皇阁下告诉过属下,阴阳合气手印是阴阳家的阴阳秘术之一,威力巨大,但是发出这招要甚为强大的内力,莫十八/大人,属下自信。”   “自信便好,以后要多加练……”   “属下自信没有那样的能力。”   ……当她在上两楼什么也没说过。   为了保住面子,莫十八努力从自己的脑细胞中挖掘出一点可用的东西:“我知道,阴阳合气手印需要施印者双手摆出特定的各种动作同时发动法术攻击,状如太极,很明显你差得很远。太极未成形攻击便先发动了出去,伤到花花草草也就罢了,如果伤到少司命的话可就太不应该了。”而且你伤了她同时也把我送入了地狱,一尸两命。   还好大司命不是张良,不会瞬间屌起来向她问十万个为什么然后再长篇大论自己的阅历顺便嫌她没用,人家只知道乖乖点头,不管听没听懂都始终铭记一条,在职位比自己高的大人面前只需要点头便可,即使是坑也要跳,这让莫十八甚是欣慰。   她拿起木杯,用手指头沾沾水,继而在漆案上快速画了一个太极图案。   大司命有点好奇地盯着图案看,对面的莫十八表示一边悬空一边弯腰的滋味很不好受,她用灰衣将手指擦干净,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人,属下年纪虽然小,但还不是白痴,”随之遭到莫十八一瞪立即改口:“东皇阁下告诉过属下,此乃太极图。”   “很好,你今后便要朝着这个图案运功,什么时候凝聚成形了,什么时候算完。”   下一秒,一团红光乍现,染红了莫十八的脸,充斥着整个房间,深厚功力伴随红光愈发地强烈,她甚至能感觉到地板都在颤动,空中气流涌动,全朝一点汇集。大司命的手一上一下,不断释放内力结印,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屋内的人不死都要伤得半残。   她来不及让大司命住手,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护住尚在榻上的少司命,用傀儡的身躯帮她挡住攻击,在同一时间,少司命睁开了眼睛。   好似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不知道从窗外冲进了什么东西凝聚在少司命手中,两人的内力都不是莫十八能承受得住的,她只清楚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红一绿两光相碰撞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冲击力之强无法让她继续睁眼。   传入耳中的除了频繁的爆炸声就只剩下凌烈的风声,烈风如同刀刃刮过莫十八的脸颊,木块不断划破空际撞击在她的身上,她甚至庆幸现在不是血肉之躯,不然早被内力打出去摔成肉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消停了下来,而即将面临散架的莫十八也于此刻得到了救赎。   “大司命,少司命,你们……”她睁开眼之后首先瞧见的不是满屋狼藉,而是少司命的后背,装死半天,她总算知道那个黑影是谁了:“少司命!”   不同于莫十八的惊慌,少司命只是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便又磨刀霍霍向大司,也正是那一转头让她放宽了心,两个女娃还是有自保能力的,在危急时刻都用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只是少司命粉雕玉琢的脸上多了几个血口让她感到很不爽。   莫十八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越过少司命的小肩膀看见了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一人一鬼的大司命,她当时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内力汇聚成太极模样,结果收不住,阴阳合手印便被释放出去了。   从此莫十八心里多了一个真理:每次跟自家孩子谈完话后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还要磨叽几章星魂才会出来,咱家会尽量压缩和阴阳家的终结者们培养感情的日子,不过毕竟是为了正剧做打算所以要有点剧情,大家再按耐一下……阴阳家这里一完就让吕姽……你懂得……   另外不留爪的人儿都是云中君身下受(?﹃?)   ☆、驱逐出境   新被分配的房间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望着一片废渣和烧焦的木屑,莫十八头都大了,原本素洁干净的房间随处可见爆炸后的伤痕累累,连门围子都被飞过来的漆案撞断半截,木香早被火药味代替,木质的家具时而冒出火星,屋顶要不是有东皇阁下的结界护着早就坍塌了,这两个女娃怎么这么凶残!   “我说你们啊,今天……”话音未落,床榻轰然倒塌,莫十八只觉得身上一重,力道犹如被马车轧过,还未等她站起来又是更大的重量叠加,眼前猛然被铺天盖地的灰尘掩盖住,视线逐渐朦胧,在完全闭上眼之前气若游丝地吐出最后三个字:“何……弃……疗……”   待身心皆遭受沉重打击的莫十八醒过来的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引入眼帘的不是自己温暖的小窝,而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是时隐时现的几朵淡云,这让她甚为不明觉厉。一双小手突然闯入莫十八的视线,莫十八顺着看过去,原来是少司命,她脸上的伤口差不多好全了。   “少司命,我们怎么在这里?”空气凝结了三秒她才想起来,少司命不爱说话。   直到大司命拿着沾了水的布回来给她擦脸时她才知道,身为一代好房东的东皇阁下在得知两个娃造的孽之后二话没说就让死士把他们扫地出家了,说是要等房间修缮好再把她们打包带回来,至于这几天的衣食住行,二人一鬼自理,活着算他的死了算莫十八的。   “不用擦了……反正我的脸怎么擦都是这色儿,”莫十八接过湿布,捧住大司命的小脸,细细地擦拭起来,随后又换了一面帮少司命擦:“孩儿们,为何为娘有种莫名的凄凉之感?”   “……莫十八/大人,我们这几日的吃食看来都要在山中解决了,”大司命看起来比莫十八淡定得多,并且用一种名为“信任”的眼神盯住莫十八不肯转移目标。莫十八默默转过脸去,见少司命也是同一种表情,她瞬间萎靡了,以往在相府时,哪一日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点活不用干,丫鬟仆人供奉着捏肩捶腿赶都赶不走,虽然和年妈妈在山上小屋过过一段小日子,可那上面好歹有间小茅屋遮风避雨,现在顶多有几棵树让她们遮阴。   不一会儿,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入莫十八耳中,跟张良当年哭着要奶喝的调调一模一样。   “……大司命,带我去小河边。”   一刻钟之后。   鱼儿从河水中跳出,水花四溅,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披了一件银盔甲,耀眼且独特。它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探索这万千世界,扇形尾部不停地摇摆,希望看得更高,更远,长期躲藏在水下的精灵,就于此刻爆发了——接着被爆炒了。   “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傻逼的鱼,”莫十八一刀下去,银盔甲瞬间解体乱飞,干净利落。   怎么说大司命小时候也是个纯洁的孩子,对于上司的新技能总能报以由衷的憧憬:“莫十八/大人……”小眼神荡漾得就差宽衣解带终不悔了。   趁着她说话的功夫,莫十八早已将鳞片刮干净,正准备给傻逼鱼开腔,哪知道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按住了自己,她回过头去,见是少司命疑惑的眼神,于是说道:“放心吧,大人我是专业的。”   其实也不算,她的专业是带孩子,杀鱼顶多兼职。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对开腔破肚这类东西有特别的领悟能力,难道东皇阁下将她幻人的时候不仅给了她探云刃还给了她一项新技能?果然东皇阁下还是眷顾她的。   秉着买一赠一挺划算不能拒绝的原则,莫十八继续开启杀戮模式,切开鱼腹,掏出内脏,剪断鱼鳃,洗净鱼线,一条龙服务完全到位。   望着这条赤/裸且沾满透明液体,雪白水嫩且惹人怜爱,任人宰割且柔弱无比,让人一看就想扑上去吃干抹净的鱼儿,两个女娃胃口大开。   “……打住,”莫十八拎起娇弱的鱼:“你们打算生吃?”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司命和少司命四目相对,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弄熟它。   “哐啷”一声,一大堆木柴落在草地上。莫十八把它们堆好,说道:“既然你们有能力毁了我的窝,那么你们也有能力点燃这些木柴,我几百年不吃饭也饿不死,所以要么自己烧熟,要么饿成干尸,你们选择。”   大司命了然,开始结印。   很显然,即使过了多年莫十八也只长年龄,智商和身高永远停留在初次幻人的那一刻。她本以为大司命吸取教训之后控制力会有所长进,没想到她太傻太天真,三天份的木柴被大司命一个手指头解决完毕,看这火焰燃烧的架势,把东皇阁下煮熟都够了。   大司命和少司命在一起快乐地啃着烤鱼,莫十八在树下黯然神伤,为何她这么单纯……   火焰从木头中迸发出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似乎在冲她狰狞地叫嚣,又好似在嘲笑她的智商,夹杂着呼啸声,燃烧得肆意妄为。   “莫十八/大人,”大司命举起手中的烤鱼问道:“您真的不吃么?”   “……我蛋疼,你们吃吧,”莫十八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的智商会变得更销/魂。   两人很快吃完莫十八最后的自尊心,开始商量晚上的住宿问题,大司命说可以用树叶暂时用作遮罩,少司命以眼神视之你特么几个意思?大司命说你的万叶飞花流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火都是我生的你搭个篷又怎地了,少司命以眼神视之你真能干,连火都能生的人干脆再生个篷出来岂不妙哉。   所以商议后的结果是先干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听着身后两个娃过招的声音,一个个十字路口陆续跳上她的脑后门,直到大司命的阴阳合气手印再一次误伤了她娇嫩的小菊花后,彻底暴走了:“你们特么的有完没完?!害老娘被赶出用了八年时间换来的狗窝你们到底要作甚?!张良那厮再皮也不如你们可恶!夺了老娘的身夺了老娘的心又夺了老娘的菊花!以为老娘必须这么窝火?!大不了一起到东皇阁下面前同归于尽!老娘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鬼!”   世界瞬间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潜水的人儿,你们偷走了我的心。   ☆、野外生存   把大司命和少司命平安带大并保证莫十八依然完整,是个比让星魂海拔增高更难的任务。莫十八可以把星魂种在土里浇水施肥,加以祷告使他迅速突破一米六,但她不可以对大司命和少司命上下其手,两个娃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娃站起来,带娃复带娃,娃娃何其多,保不准下次东皇阁下就给她塞个云中君大人或者月神大人什么的。   夏天本是喧闹的季节,但这个词明显不符合阴阳家的特征,没了一二一三八,一二一九二,一四二百五的互动,更是显得死气沉沉,尽管它本来如此。   最终少司命还是在长辈莫十八的暴走之下妥协了,发动万叶飞花流为二人一鬼制作了一个简易遮风蓬,大司命很得意,大司命很嘚瑟。   夜晚的太阳撤去了白天的炎热,皎洁的月亮缓缓爬上树梢,万籁俱寂。她们选择在小河边度过一晚,仅仅为了方便。山顶上郁郁葱葱却多蚊蝇,两个女娃被烦得一直到丑时也睡不着,莫十八不用睡觉,所以自觉地为她们扇风。   少司命小小的紫色脑袋枕在她的肚子上,脸蛋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睡相甚是惹人喜爱,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嘴角还挂有微笑。大司命则靠在她的肩膀上,腮边两缕发丝静静地垂下,温热的呼吸不断喷在她的侧脸上,以上是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画面。   随着夜色加浓,月光更显素洁,连最后一丝云彩都销声匿迹,树林像是与阴影混为一体,绿色不见,如果过滤掉蚊蝇倒是一副妙景。   逐渐的,在莫十八的眼中,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模样都被张良和张胜替代,记得十几年前丞相大人去世时,张良就像大司命一样枕在她的肩上默默伤心,而张胜就像少司命一样扑在她身上痛哭流涕直到累晕过去,他们俩如同一块小石子,扔进了莫十八本该平静的一生,荡起一圈圈涟漪。   “张良……你现在,该有十几岁了吧,”莫十八仰望漆黑的天空,在相府,她能牢牢记住时光的流逝,因为她必须在每一年向东皇阁下汇报情况,但自从回到阴阳家之后,任凭光阴匆匆走过,她都视若无睹,看来失去了一些东西真的不太习惯。   莫十八带的孩子从来只呈对数,大司命少司命,张良张胜,东皇太一东皇太二……   对不起,最后一个纯属她脑洞略大。   今夜注定不眠。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时,她们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开始一天的活动了。   大司命撩起裙摆下河捉鱼,不能用阴阳合气手印,否则会把河底轰穿,少司命负责钻木取火,本来莫十八是想让两人调换个角色,可惜少司命一下河就会被淹的节奏,所以只能如此,而她只需要负责奴役,这真真是极好的,若能享受奢侈生活,倒也不负东皇阁下的恩泽。   “莫十八/大人!我抓到鱼了!”与鱼搏斗了快半个时辰的大司命掩盖不住自己的激动,双手抓起一条鱼给莫十八看,哪料力太小使鱼挣脱入水,其结果就是她湿了身。   “……大司命,”莫十八扶额叹气:“你被一条鱼射了一身。”   少司命挑眉,抬头望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湿身大,接着钻木,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眼神中包含挑衅。大司命则瞄了瞄望天入定中的莫十八,敢怒不敢言,只得撅起小嘴继续寻找鱼的身影。   夏日烤化了云朵,阳光更加炽热,不一会儿两个女娃的脑袋上便布满了汗珠,莫十八偶尔也会良心大发,于是先让俩小萝莉哪凉快哪儿呆着。   她站在小河边,目光随着一条游来游去的鱼而动,瞅准时机结印,手中白光乍现,下一秒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发动,稳准狠的攻击让肥美的鱼儿措不及防,扎扎实实被打个正着,慢慢浮出水面,莫十八顺手弯腰将它拾起抛于岸上,重复攻击,不一会儿草地上便多出四五条鱼来。   “赶快吃完,吃完之后加紧训练,不然我们这辈子都回不了阴阳家,”莫十八说道,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东皇阁下,他一定会把大司命和少司命接回去,然后让她一只鬼在凄凉的夏风中孤苦度日。   一刻钟以后。   “莫十八/大人,”大司命一边吃鱼一边问道:“怎样才能像您那样控制好力度呢?”   莫十八用手擦去大司命嘴角残留的鱼肉,并回之一笑,沉默不语,这种动作在大司命看来着实高深莫测,心里对莫十八的崇拜感上升了两个百分点,只有莫十八自己明白,不是她力度控制得好,而是她的功力仅限于打杂,大司命的赞扬对她来说只能起补刀的效果。   “少司命,味道怎么样?”莫十八迅速转移话题,她幼小的心灵经不起第二个张良的摧残了。   少司命应声愣了愣,继而点头以示鼓励,厨艺不错,再接再厉,勇创辉煌。   ……莫十八现在真的很想篡位夺权。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一鬼过的完全是野人的生活,刷牙没有盐,只能用河水勉强凑合漱口洗脸,晚上没有团扇驱蚊,莫十八表示手腕已脱落,食物除了鱼就是野果子,莫十八光是看看即反胃,她十分怀疑两个女娃是否有一巴掌扇死自己的冲动。   好在东皇阁下良心未泯,在她们完全退化成野人之前伸出了带有神圣光辉的手,将她们带出了罪恶的深渊。莫十八总算知道了讨好房东先生有多么重要,更是懂得了无家可归的凄凄惨惨戚戚。   “莫十八/大人,虽然属下看不见你的表情……但是属下为什么觉得您在哭泣呢?”   “因为你们家大人此时此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可惜这种幸运感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事实证明,东皇阁下喜欢在推销产品后附送饶头,很多人认为买二赠一是不可错过的美事,但莫十八面对美事宁愿装死装到天涯海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代表月亮做个安静的美少鬼   搬进新房间的第一年,大司命和少司命明显沉稳多了,两人似乎达成了一致,既然做同一件事情就必定会发生流血事件,那为何不各走各的道,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莫十八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几年之后,万物再一次束缚在了冰天雪地中,寒冬腊月,冷飕飕的风呼啸不停,天地仿佛裂了缝,阴阳家幸得结界保护,所有的一切皆像恬静沉睡。这样的天气正适合训练磨砺。   大司命的双手快速结印,阴阳合气手印准确无误地打在一块巨石上,赤光殆尽的同时巨石与之一齐爆炸,莫十八飘在万叶飞花流形成的屏障之后,满意地点点头:“控制力有所提升,但进步空间还很大,大司命,你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将碎石散落的范围也计算在内,切忌伤到自己人。”   少司命站在莫十八旁边,手一直呈结印状维持着万叶飞花流的形态,待碎石全部落地之后才放下。   “少司命也做得很好,对于万叶飞花流的状态操控时间比一个月前多了一炷香。你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将万叶飞花流护盾形态范围缩小,以免浪费气力,明白吗?”   少司命点头,重复万叶飞花流的结印动作,开始练习。   看着满地树叶重新朝少司命手中的绿光汇集,莫十八放心地向大司命的练习场地飘去。她不得不承认两个小女娃的领悟能力远超于她这位“老前辈”,属于大司命和少司命的终结者时代已经来临,自己干脆回窝老老实实地代表月亮做个安静的美少鬼算了。   “莫十八/大人,”大司命丝毫不体谅自家大人此时此刻受伤的心灵:“为什么我的手腕最近泛红?”   莫十八接过大司命伸出来的小爪子,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是练习阴阳合气手印后的正常现象,不用担心,一旦别人问起就说是被开水烫了,懂吗?”   大司命摇了摇头。   “因为别人会说你长了一双专门亵渎清纯萝莉的咸猪手。”   大司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表情依旧各种不明觉厉。   莫十八用食指戳了一下大司命的脑门:“你还是太年轻了,想要在这个残忍的世界活下去,除了力量,还要低调做人,少司命虽好,但节操更重要,你必须做好自己,大人我书读得少,你可不能像东皇阁下一样骗我倒给你数钱,知道么?”   “……大人,为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明白?”   “我的高贵你不懂。”其实她的重点在后一句,再大的脑洞也只是为了吐东皇阁下的槽而已,东皇阁下身为阴阳村村长,哦不,阴阳家首领却如此淘气,简直不能忍。   通过一年的相处,大司命多多少少也知道莫十八对东皇阁下有些许意见,听说是为了十几年前的一次任务。关于这个任务,阴阳家中流传着许多版本,有说东皇阁下不报公差旅游费,致使莫十八/大人身无分文,最后不得不卖身到韩国相府的,有说东皇阁下嫌莫十八/大人吃得多,所以送她去韩国相府吃光韩国所有的粮食让韩国灭亡的,有说莫十八/大人用阴阳术燎光了东皇阁下的腿毛,阁下出于报复把她打包送入韩国相府做牛做马的,有说……   如此种种,一个比一个荒谬扯淡,但是第一个版本还是很值得相信的,大司命如此揣测。   “咚!”“我靠!”   两种音效混合在一起对沉思中的人太有震撼力,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注意力全由结印转移到声音发源地——身体正在以“卐”字状亲吻大地的莫十八。   “莫十八/大人,”大司命离她很近,最先跑过去将她扶起:“您没事儿吧?”   这一摔与作为吕姽时受的伤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莫十八靠着大司命重新飘起来,方才一心思考如何在短时间内使大少司命变得更强,竟然忘记脚下有碎石,一不小心就绊了一跤,还撞了脑袋。   “无妨,我只是脑袋上长了个包罢了,”莫十八摆摆手,“你去练功吧,我先去洗个脸。”   “大人,恕属下直言,您洗不洗脸变化都不大。”   ……大司命说得好有道理,她居然无言以对。   琢磨了一会儿,莫十八还是飘到了小河边,用手舀了水开始清洗伤口。如此,倒使她回忆起在韩国相府与张良大少爷斗智斗勇的日子,那时候身上挂的彩数也数不清楚,每次受了伤尚有年妈妈为她操劳费心,张良对她嘘寒问暖,张胜帮她改善伙食。   “真怀念,”莫十八一边按摩脑袋上的大包,一边往怀里掏东西——一张从少司命那儿骗来的布帛。她于三日前冒出一个新鲜主意,要在每次想张良时 写下一首诗,一来培养文人墨客的高冷气质,二来打发闲暇时光。她慢慢抹平布帛的褶皱,只见上面用公正的小篆写着:   夜来盼渡   石溪乍寒,北风问安。野英稀兮,暗消容仪。悄夜沉吟,罗裳轻轻。独倚荦确,莫语残月。   玉笼单栖,与君同心。淡妆绸缪,我唯相候。形相朦胧,不见渔翁。无筏无舟,良宵妄有。   这首诗是她昨日陪两个女娃训练时写的,闲来无聊想起了张良秀色可餐的面容,一时兴起便胡诌了一首,若是拿给张良看的话必定会被嘲笑才疏学浅。   她把布帛重新叠好收入怀中,回首一瞧,大司命和少司命在不知不觉中又搅和在一起,各种阴阳术你来我往,阴阳合气手印,万叶飞花流傻傻分不清楚,两人离得还挺远,全用远程攻击避免法术波及自己。   莫十八捂着大包哀嚎了一阵,继而唯有认命地向硝烟处飘去。   她本以为这种和谐的日子可以过很久,直到两个女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可惜偏偏如同她的诗中那样“无筏无舟,良宵妄有。”   三年后的一天,东皇阁下再次召唤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冒死更文,昨天一键消除,今天吐血once again   ☆、所谓饶头   随着岁月的无情流逝,东皇太一再也不单纯了。但再残酷的事物也无法改变他是一位好老板的事实,说是让莫十八滚蛋,其实只是为了方便修好房子。   已有四五年了,这一日,众人住到焕然一新的房间,矮桌上一面雕有精致花纹的铜镜吸引了莫十八的注意力,她走上前去拿起铜镜,将镜面对着大司命道:“看,强奸犯!”   “……”   我们姑且将这个弦外之音理解为蛇精病,   没人回应莫十八的脑洞,她只好惭惭地放回铜镜:“你们两人跟我也已经有两年了,不管是从天赋和资质都可以成为五灵玄同,东皇阁下前几日与我说过此事,我打算将你们送入各系进行专门训练,一来你们的功力能大幅度提升,二来我也方便执行东皇阁下派给我的任务。”   大司命和少司命明显有些震惊,这两年来莫十八一直把她们教导得很好,特别是在控制力上着实让她们长进不少,所以她们心里清楚,如果莫十八愿意继续教导她们,效果不会比进行专门训练的效果差,在五灵玄同中也会成为佼佼者,莫十八的意图暴露无遗。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莫十八继续讲道:“我并非不想留你们在身边,只是东皇阁下对五灵玄同很重视,一旦你们训练有果,大司命和少司命的长老之位也算坐实了,一直跟着我不会有任何前途,告知你们的,都不足为训。”   大司命明显有点激动:“但是,莫十八/大人,我们已经习惯了你的训练方法……”   “你们与其用两年的时间来习惯我,还不如用数倍的时间去习惯自己。”   少司命走到莫十八身边,拉住她的衣袖,使她蹲下身来,她本以为少司命有话对她说,谁知迎来的确实少司命轻入薄纱的拥抱。   三人最终分开了,大司命与少司命在死士的护送下各自踏上了不同的征程只剩下莫十八孤身守护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就像昔日的吕姽,张良,伏念一样,纵然安乐年华,不如早日归家。不属于吕姽的,她不留恋,不属于莫十八的,她不稀罕,即使用良心为不舍陪葬。   “东皇阁下,”莫十八卷起灰色衣袖,露出被烧伤的胳膊:“您是神”精病。   东皇太一用实践证明了老板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这一理论,吕姽没有争张良,吕姽后悔了,莫十八争了大司命与少司命,被完虐了,下一次,又是谁会走进莫十八的生活,最后又在东皇太一的淫威下被赶走?   莫十八不能回答,在阴阳家,问题的答案永远由东皇太一创造,并随时修改。   他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一盏茶的功夫后。   “妖精!吃俺老鬼一棒!”莫十八大喝一声,操起搁在墙角的笤帚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地上一砸,一只身体为椭圆形,触角极长,体壁呈革质光泽的黑棕色的蜚蠊科生物瞬间香消玉殒,。这东西大概是在重新装修的时间段里偷跑进来的。   莫十八赏了它最后一击,算是毁尸灭迹了。   消灭一只蟑螂似乎穷尽了她一生智慧,莫十八有气无力地来到榻边,一头栽了下去。   伴随着对东皇太一的怨念,她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在一片黑暗中,张良的影子逐渐浮现出来,带着温文儒雅的面容,抱着愈发圆润的红烧肉,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莫十八面前。   莫十八也不上钱,飘荡在原地,一人一鬼都等着对方先开口。终于,张良说话了,嘴一张一合,可惜未曾发出声,莫十八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地,张良的表情变得凝重,红烧肉在他怀中也暴躁起来,开始不停地吠。张良将它放下,自己却蹲下身去。此时,地上凭空出现一张卷起来的凉席,里面裹着个人,莫十八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从张良的表情判断出死者的身份非比寻常。   “大少爷……”莫十八感觉事情不对劲,欲上前询问,谁料周遭“嘭”地一声冒出火焰,仿佛要把黑暗吞噬,使她无法接近张良。看不见火圈里的情形,她唯有努力张望,试图透过火焰。   “阿姽走了,现下连你也走了。”   飘渺而又远不可及,莫十八似乎明白了自己离开时张良心中的无助,以及年妈妈的悲哀。   “对不起。”   也许这是身为莫十八的吕姽唯一能对张良说的话,莫十八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屈指可数,张良,张胜,年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静地醒了过来,没有任何心情上的波澜,刚刚那是世人口中的梦,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做梦,但张良的出现带给了她太多的惊喜,从人类的喜怒哀乐,到如今的梦由心生,无一不在说明,她正在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莫十八/大人,东皇阁下召见您,”如利剑一般冷漠无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阁下说让您好好整理一番,别在新秀面前丢脸。”   “……我知道了。”   她天天顶着一张刚从灶底下爬出来的黑脸到处丢人现眼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既然要好好整理一番,莫十八自然就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了。她从榻上爬起来飘到铜镜面前,细细端详了自己的脸,一分钟后唯有暗自感叹一句:“靠,又帅了。”   在确定自己的形象不像东皇太一说得那么不堪入目后,莫十八想起了手臂上的伤痕,于是她决定有朝一日一定要逃出阴阳家的束缚,尽情享受大千世界的红尘喧闹,然后……   然后嫁与张良为妻。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归来,估计看的人也没有多少了,   我会优先完结这篇文的,今晚更新,明天还有几章,凑够万字吧。   ☆、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又是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的道路,它看似奇异无比,让人望而生畏,却又被她走过无数次,从一二一三八到吕姽,再到今天的莫十八,已经让阴阳家发生了太多的不可能,已经让东皇太一感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莫十八可能不知道,并且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她现在只想说一句:东皇太一,你特么在逗我?   “莫十八,这孩子是个天才,同届的五灵玄同资质与他相差甚远,汝要好好教导他,不要辜负吾的期望。”   她就知道!   莫十八很想像散布在阴阳家的谣言那样把东皇太一的腿毛全部燎干净!   “哼,”不远处的星魂很显然对莫十八相当不屑,大有老子第一老子最牛逼的架势,可恶,要不是打不过他……   鬼在屋檐下,更何况自己与张良的事迟早东窗事发,她还得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一系列说辞避免被东皇太一抓去浸猪笼,顺便收点门票钱充实阴阳家的经费……总之,有利于东皇太一的事情,大大小小她都不愿意做。   “属下明白了,”莫十八妥协了,“属下保证他会比那两位成长得更加优秀。”   若不是知道星魂大人未来那些各种炫酷拽的事迹,把她卖了她也不敢说自己不会把星魂大人养残。   出了禁地之后,星魂与莫十八一前一后地走在幽暗的地道中。   “方才你说了‘那两位,’”星魂突然停下来,背对着莫十八问道,“可是五灵玄同中颇有望成为大少司命的两位女子?”   “是,”莫十八原本就没打算撒谎,之所以不直接说出她们的名字是东皇太一的嘱咐,在确定她们的职位之前,这将永远是一个属于阴阳家高层的秘密。既然问者是星魂大人,也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星魂则有些诧异莫十八的直白,一时之间竟愣住了:“你……”   莫十八带大了三个终结者,骨气自然硬了,腰板自然直了,她飘到星魂旁边,以压倒性的身高优势给自己壮壮胆:“我知道你是阴阳术翘楚,也知道你有脾气不把傀儡放在眼里,但我得告诉你,我莫十八不是什么傀儡,你也休想把我当下人一样看待,东皇阁下宁愿将大少司命放在一边也特地派我来教导你,自然希望你好好听从我的教诲。”   莫十八抬起手,用指腹贴住星魂的眉心:“眉心,”再换成鼻尖,“鼻尖,”再换成唇:“唇,”最后用指甲轻轻地沿三点刮下,动作缓慢得让人后脊发凉,星魂更是动也不敢动。   “东皇阁下赐予我的探云刃已经许久未饮血了,”莫十八俯首到星魂耳边,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语气温柔似水,“如果是为了把你训练得更好的话,想来东皇阁下定不会嫌你脸上没了皮。在相符的时候,我用匕首割烂了一个侍女的脸,刀刃划过骨头,咯咯作响,烂肉粘着血与脸部分离,那是被匕首一片片撕下来的。血肉模糊得让我无从下手,我只好切下她的半个脑袋,血喷涌而出,铁腥味冲刺着整个相符,一些白花花的东西缓慢从脑部的缺损处流了出来,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知道她为何没有发出凄厉的惨叫吗?”莫十八将食指弯曲,装作不经意刮过星魂的颈脖,“因为我的手上,只剩下一颗血淋淋的残缺不堪的头了。”   这招对以后的星魂大人可能没什么作用,但现在他才进入阴阳家没多久,好似一只刚断奶的狮子幼崽,心智尚未完全成熟,想要让他心生敬畏,恐吓是必要手段,实力则是另外一说。   两边的死士不停地穿梭着,却没停下,想来他们也不敢停下。   莫十八眉眼一弯,露出一个张良式微笑:“别抖了星魂大人,今天只当热身,明天正式上课。”   星魂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旁边的笑面虎,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莫十八不走,他更不敢走,东皇阁下的手段他心知肚明,如果脸上受伤能换来更深厚的功力,他绝不会过问。   汗珠滑过星魂的脸颊,他全身的神经处于紧绷状态,且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仿佛他是一只困兽,欲挣脱猎人设下的陷阱。   “星魂大人晚安,四个时辰后见。”   ……   “呼——”莫十八回到房间后倚着门,不一会儿便顺着滑下来瘫在地上,“一定是我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她以爪掩面,除了感慨自己的鬼畜值爆表以外,还小小地欣慰了一下张良才是王道,一个微笑扔过去瞬间放空了星魂大人的血槽:“愿老天保佑千万别有下次了。”   一定是因为她长得太帅的缘故,才让一个个萝莉正太欲罢不能,东皇太一才会如此残忍地压榨她。幸好来的是有些交情的星魂大人,若是湘君大人或者湘夫人大人,她干脆自我了断得了,也省得东皇太一费心费力地耍她。   莫十八找到了不幸中的万幸,就相当于找到了写诗的灵感,她掏出怀中的布帛,飘到矮桌边,开始研磨,不一会儿,布帛上便多出了一首新词:纤绿   蜂绕花兮,好景正明。一池春水,艳阳高追。本以为乐,何以喟也。不见君兮,了无心情。外有嬉戏,内有烟陌。新痕旧迹,我犹记兮。兰汀映岸,洲上紫檀。若得归还,斜望游仙。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翻身   蟋蟀的叫声时断时续,天宇几近模糊,月色弥漫,夜的深黑与凄清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一道紫光乍现,转瞬即逝。   莫十八以一系列神似失心疯的动作表达了自己发自内心的崇敬。   “莫十八,你够了。”   “嗯哼?”   “……莫十八/大人,请不要再笑了。”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我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星魂大人的面部表情相当扭曲,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面瘫差点破功。   “我不练了,”他实在受不了练功的时候有个变态在旁边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己。   莫十八环视一遍满目疮痍,相当赞同他的观点。   好在尚有一棵树顽强存活着,刚好提供了一处歇息地。   转眼已是秋季,它在何时悄悄来临?天空换上鱼肚白,秋风为大地换上喜庆的新装。万籁俱静,更有韵味。一缕风儿拂过,送走了最后一片绿叶,偶尔有几只雀在上空盘旋,继而远去。溪水在清凉中愈发清澈。秋日的凄楚之美,唯有在暮色渲染之际,才能品味。   星魂倚在树边,破天荒地与莫十八聊起天来:“听说你以前在韩国相府待过?”   从做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开始,“韩国相府”这四个字便已成为莫十八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她并未正面回答,却等于默认了,星魂大人喜怒无常,性情古怪,切记步步为营。   “哼,”树边的少年不怒反笑,讽刺意味十足,“区区一个韩国,也需要东皇阁下看重,想必其中有大文章。”   入木三分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可惜莫十八并不觉得有如芒刺在背,反之,她放心大胆地迎面走向星魂,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星魂大人,太淘气可不好。”   冰凉的触感在星魂鼻尖游走,只听得那鬼说道:“皮会掉的。”   这一幕他太熟悉不过,竟下意识地挺直腰板紧贴树干,警惕地盯住莫十八,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刺猬。   毫无疑问,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该管的事情万万不可松懈,不该管的事情丝毫不可干预,把这话当成为师对你的忠告,可否?”询问的语气,强硬的命令,正是一位导师该有的风范。   初生的牛犊急于抽身离去,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虎优哉游哉好似看戏。   “东皇阁下信任我,才会把你交给我,我自然不会辜负阁下的期望,倒是星魂你,僭越什么的最好不要做。”莫十八体力不行,可脸皮被某良训练得刀枪不入,虽算不上登峰造极,但恐吓威逼色诱称得上信手拈来。   留下星魂独自一人在冷风中凄凄惨惨戚戚,她打算去木部瞅瞅少司命,顺便防止色狼出没。   走过经历了数十年荏苒的道路,一二一三八,吕姽,莫十八,同一具身体承载了不同的使命,摸爬滚打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韩国相府八年的记忆不可能同云中君大人放了个屁一样顷刻间烟消云散,抛之脑后永不提起。她自信自己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么洒脱。   来到木部,意料之中受到了目光洗礼,有好奇,有疑惑,也有蔑视,更多的则是惊讶,因为一位拥有曼妙身姿的五灵玄同从人群中款款走出,恭敬地向她行礼,木部弟子们顿时哗然。   “几日未见,想是已经在木部颇有番成就了。”   一袭青衣的少司命微微颔首,莫十八心里无比畅快,继张良之后又一个出人头地的孩子,当娘的脸上有光。   见自己的娃并未被色狼所觊觎,她放心多了,嘱咐了几句多读书多吃饭多闯关挣经验,争取一年之内统率木部,三年之内凌驾于所有五灵玄同头部,五年之内称霸五行各部,当上五大长老之一,面基东皇太一,登上三无巅峰之类的话便自行离去。   路上沉默无言,阴阳家内能与莫十八说得上话的也就两三个,少司命与大司命有她们自己的目标要实现,星魂对莫十八不忍直视,月神云中君大人尚未完成任务归来,只剩东皇太一……不提也罢。   视线内突然闯入一个蓝色身影,莫十八顺着往上瞧,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空灵,眼前的少年似乎能拂去阴阳家的尘埃,给人以灵动沉稳之感,水做成的梦境幻象驱散阴霾,这是与阴阳家弟子有着天壤之别的存在。   “你好水。”   由衷的赞美换来的是少年的无言以对。   “你是水部的弟子?”   水做的人儿并未回答她,反倒好奇地在她周围绕圈,临了戳戳她的肩膀,略带诧异地说了句:“居然会动?”   莫十八有种当年和张良一起逗红烧肉的错觉,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角色替换了而已。   “美人儿,死士都是会动的,”莫十八一脸菜色地提醒他,“你是新来的,自然不认识我。”   “这么说你的地位很高?”   无论是在相府还是在阴阳家,莫十八从不愿用身份压人示威,当然,对星魂则需要特殊待遇,于是她摇摇头:“我只是个活得够久的死士老前辈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莫十八。”   “我叫小灵,”天性豪爽的小灵毫不介意身份问题,“很高兴认识你,莫十八,我是水部的五灵玄同。”   不同于普通死士的畏惧,莫十八显得十分淡然,听到五灵玄同四个字竟毫无反应,同样的,这种调调的美人儿正合了莫十八的口味。   他至少不会像张良一样随时在背后插你两刀,也不会像星魂一样天天在你面前趾高气扬以鼻孔示人,少司命和大司命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指望她们成为自己贴心的小肚兜了,在仅限于阴阳家范围的活动区域内,再不找个能陪自己说说话的人,她一定会去抱着东皇阁下啃两口然后自刎身亡。   “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莫十八径直飘走,小灵则让出一条道供她通过,随之意味深长地一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终究只当萍水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回到张良身边了   ☆、常回家看看   人人都说光阴是女人最可怕的敌人,它能侵蚀你身边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姣好的容颜,这大概是莫十八原本毕生无法体会到的痛苦。然而,能让她尝到苦头的除了月神云中君任务归来,小灵的死亡以外,还有秦朝的建立与韩国的灭亡。   “您该清楚这是迟早的事,韩国的羸弱注定成不了气候。”   作为回报,老天爷赏了她一些东西,例如大少司命成了阴阳家五大长老,星魂成了阴阳家左护法和秦朝的护国大法师,身居高位,东皇太一更加器重她,破天荒地赏赐了美人皮,这着实让莫十八乐开了菊花。只要以后少在东皇太一面前晃悠,他就不会发现她正在慢慢变成人的事了。   “嗯。”   “您现在套了一张美人皮,属下还真不习惯。”   “说人话。”   人往高处流,水往低处走,莫十八现在不光凭两位长老一位护法巩固了在阴阳家的地位,同时还在五年多的磨砺中以恐吓手段收获了星魂的尊重,好歹也算半个导师不是?   “据属下所知,师娘现居儒家小圣贤庄中,饱读古人圣贤书。”   闻言,莫十八操起桌上的木棍就往星魂脸上抡。   比起师父来她更情愿别人叫她大人,如此,逼格相当高。   “小圣贤庄?”莫十八呢喃道,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海棠红的背影,他在自己的记忆中已从最初的深刻过渡为了模糊。   星魂熟练地闪身躲过,木棍落地,“咕隆咕隆”地滚到了墙角。   “东皇阁下近来可有任务?”   “阁下并未交予属下任务,倒是给月神大人下了道命令,”他的眼神愈发凌厉,“寻找阴阳家绝世珍宝——幻音宝盒。”   高层都知道,那是解开苍龙七宿之谜的重要器具之一。   莫十八不语,给自己倒了杯水,水面上荡起波纹,倒映出一张清秀可人却又甚为扭曲的美人面,只有自己知道它汇集了多少辛酸和哀痛,不管是吕姽还是莫十八。   对面的少年燃烧起愤青之火,大有燎原之势。   愤青师父毫不在意弟子与月神之间的矛盾,因为月神每次从他们旁边经过都会有意无意地同愤青少年比比身高,继而扬起嘴角。至于愤青师父,她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东皇阁下曾告诉我幻音宝盒在墨家,墨子讲究非攻尚贤兼爱平生,想必对幻音宝盒没什么兴趣,”愤青师父莫十八仰头饮下,一杯水已见底,“而且墨家据点十分隐蔽,除非有人为我们探路,否则……”   “我们?”   “忘了告诉你,这次进攻墨家我会同大少司命一齐去。”   说话间,星魂已皱起了眉头,满脸不痛快,活像一只被母狮抛弃后气急败坏又茫然无助的小奶狮,莫十八很满足,莫十八很畅快,星魂大人,你也有今天。   又是一年春来到,林间的鸟儿早已耐不住寂寞开始吟唱新绿,春雨后弥漫着湿漉漉的烟雾,每一个角落都带有芬芳的气息,不知不觉中,离家的人,是时候回去了。   继月神离开的几个日夜后,死士送来了讯息——出发墨家。   两个时辰后。   “真墨迹,”莫十八一袭青衣立于树颠,“这帮秦军敢不敢再慢点?”   秦军对阴阳家长老级人物警惕惶恐,在长老的导师表现出不耐烦时显然如芒刺在背,步伐顿时加快了不少,马蹄声与铁甲摩擦声频繁传入耳中,蹄印,脚印并排留在山路泥泞见,阵势不亚于征战。   大司命已从当年的青涩少女蜕变为如黑色曼陀罗花一般美艳性感的成熟女性,她踱步到离树几米远的山路边,汇报情况:“请大人再稍许等待,属下已命重甲军加紧步伐,不出意外的话,黄昏之时便可到达墨家据点。”   莫十八对于把韩国灭亡的罪魁祸首并无半分好感可言,更不用说一群为罪魁祸首卖命奔波的乌合之众,如果墨家叛逆们能将这帮秦军杀得片甲不留她才高兴。   “少司命呢?”莫十八头也不回地问道。   “少司命已先行一步,待军队到达之后方可与之会合。”   此次围剿墨家叛逆的还有一个名为流沙的暗杀组织,听闻发现墨家据点并打进机关城内部的就是他们,流沙首领竟能让嬴政以礼相待,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劲的对手,秦朝,不过是想党同伐异罢了。   “撕拉——”衣物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大司命略微惊讶地看向导师:“大人,您这是……”   莫十八摇摇头,双手夹住纱衣碎片,将其飞掷给大司命:“若见了儒家张子房,便把碎片交给他,并告知‘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那五道非人哉的论语试题,阿姽恐是解不出了。’”   天空阴沉沉的,落日的余晖残留在地平线上,映着山岭,悬挂于天穹边的光彩,别有一番风味,莫十八隐于葱茏枝桠之中,不敢马虎。   秦国重甲军已埋伏在山路两侧,大司命则易容成一名墨家弟子的模样,在墨家救兵必经之路上准备伏击。   不消片刻,远处便传来一阵阵马蹄声,莫十八朝俯于地面的“墨家弟子”使了个眼色,“墨家弟子”点头回应,手中仍拽着那张青色纱衣碎片。   马匹驰骋而来,最让莫十八在意的唯有那一抹儒雅的身影。他还是像孩童时期那般温润如玉,却愈发稳重如山,青丝扬于风中,牵起红尘万丈,却带不走一分一毫的睿智。当年的不告而别,换来的焉知是福是祸,这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可否还原趋近二十年前的吕姽。   紫雾消失殆尽,被施术人应用得得心应手的阴阳合气手印遭墨家巨子抵挡,莫十八清楚,这只是大司命挑衅的方式。   “你是儒家张子房?”在双方的厮杀中,大司命毫不畏惧地走到张良身边,而其余的人都深陷围攻,血溅周遭。   说不奇怪是假的,张良已准备好随时攻击眼前女子的偷袭,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大司命从容地拿出青纱碎片,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她让我转告阁下,‘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那五道非人哉的论语试题,阿姽恐是解不出了’。”   话音刚落,她便迅速拉远两人的距离,张良跃然下马,手中的剑将目标死死锁定在她身上,解决不时从两旁冲上来偷袭他的秦兵不过眨眼功夫,关于阿姽,一直都是他的底线:“她在哪儿?”   大司命撩开垂下的长发,眼中充满了不屑:“她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话已送到,就该撤退。   “各位就在此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吧。”   阴阳家之人最擅长鬼魅之术,来无影去无踪,纵使追击者是张良,也难以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下寻找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别,大家就真的没办法再聚齐了   祝我们能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   顺利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我会记得我们一起挥洒过的汗水,一起嬉闹时的欢笑   没事就看看毕业照   看看那个在毕业照上脑抽翻白眼的傻逼   我爱你们   ☆、易容什么的   说心里话,莫十八此时此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难得摆脱了东皇太一呼吸到了一丝自由的空气,又邂逅了张良,不去见觉得可惜,去了又觉得尴尬。   难道她要满脸失忆状扯着一张青春不老的皮笑呵呵地冲张良打招呼,并说:“哟,少年,其实我当年是阴阳家派来卧底的,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智商遭到了碾压!心灵受到了打击!人生面临崩溃!”之类的话么?   这无疑意味着自杀。   还能不能好了?!   大司命:“大人,纱布已经替您送到师娘手中了。”   闻言,莫十八欲哭无泪,迎风说道:“师娘不是我想泡,想泡就能泡……”   自从星魂说出了“师娘”两个字后,凡是知道她以前那点破事儿的人全改了对张良的称呼,特别是大少司命,说是出于对师父的尊重,必须爱屋及乌连带着尊重张良,莫十八本想劈头盖脸地骂她们一顿,岂料人家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找不出半点漏洞辩驳。   孩子们长大了,都不单纯了。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莫十八扭头冲大司命回眸一笑,后者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大,”莫十八把手放在大司命的肩膀上,表情相当诚恳,“老实说,师父平常对你咋样?”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大司命是拒绝回答的。   莫十八曾经为了偷窥幼时少司命美人出浴的全过程让她在门口望风,结果目标太显眼被少司命一击万叶飞花流打飞十米远,临了还把屎盆子全部扣在了她的头上,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直面满脸“你个痴汉你走开”表情的少司命。   这件事情在大司命幼小的心灵中烙下了抹不去的伤疤   所以——   “大人,请不要逼属下昧着良心说话。”   似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莫十八果断仰起头大义凛然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干脆让师父赎罪去吧,师父为了让你们能够回去交差,甘愿为大我牺牲小我,化作墨家弟子潜伏进去监视他们!”   这么年以来她多多少少都用死缠烂打学来了一些新招数,比如卷叶子,吃完饭后可以用来剔牙缝,易容术,时不时装装大司命的样子去调戏少司命,不过技术不精,只一眼就被识破了。没办法,谁让大家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呢?   不过对于墨家的人来说就不一定了,墨家巨子被下了六魂恐咒,他必定命不久矣,如果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观看的话,应该不会引起怀疑的,他们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如何帮助墨家安全撤退的事情上去了。   大司命也知道莫十八与张良的关系,不好阻拦,只是担心万一被揭穿了无法及时赶去营救,墨家众首领会对她不利。   “大司命,我是你的导师,对吧?”   即使再危险,她也想去机关城见见张良,就像孩童时的他只身前往满是毒蛇的荒山上一样。   平常的莫十八再猥琐,一遇到张良的事都会异常正经起来,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大人,墨家里有我们的卧底,我把你的消息传递给他,他会接应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那她刚才费了那么多的口水是为了什么?给这崎岖的山路增添一点水分么?   ……   在秦兵的陪同下莫十八很快就找到了入口。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的墨家早已面目全非,用尸横遍野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除了几个首领之外,墨家弟子损伤大半,似乎是在警告世间,敢与大秦帝国作对的就是这个下场。   “大人,前方就是了,卑职还得回去复命。”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阵白光顺着他的颈脖处划过,快得只剩残影。   莫十八收起探云刃,将尸体踢下山崖毁尸灭迹,同时,双手迅速结着易容术的手印。她躲在木柱后面,没人能发现她。   前方的墨家弟子围成一圈,带头的老者不停地嚷嚷着要去见墨家巨子,趁着混乱,她赶紧钻进人堆里,静候事态发展。   这时,从山洞中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在闹什么?”   一直把墨家弟子们拦在山洞外的人一见是雪女连忙行礼:“大家都很关心几位统领和巨子的伤。”   雪女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老者身上:“老孟,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雪女统领,你们几位都好吗?”   “大家放心。”   老者继续询问着巨子的情况,却被雪女以“与卫庄交战时受了点伤”搪塞过去,这些都与莫十八无关,她关心的不是道家逍遥子,也不是医仙端木蓉,可惜卧底这种事情,就是要顺着被卧底一方的心意来,除了听从雪女的命令各司其职,她不能做任何事情。   中了六魂恐咒的人,一旦真气运转起来,便会发作,即便是逍遥子也无力回天。   为了把戏做足,莫十八主动上前搀着老孟,试图打听张良的情况。   “孟老伯,这次的情况虽然危急,但有逍遥子前辈和张子房先生在,一定有办法治好巨子的伤的,”套近乎一向是她的强项,抓住对方的软肋才有机可乘。   “愿上天保佑墨家能平安渡过此劫,巨子和蓉姑娘都是很善良的人……”老孟望向天际,眼中流露出的痛苦不言而喻。   其实在来之前莫十八对墨家也有所耳闻,墨家巨子主张的无等级差别的爱的确很得人心,但嬴政想统一天下的野心导致他的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这次,墨家恐怕凶多吉少。   消极情绪往往传播得很快,四周的人纷纷垂下脑袋,仿佛魂魄离身,只剩一副空壳。   这样子什么也打探不出来,莫十八唯有扶着老孟坐下,一起神游。 作者有话要说:     ☆、卧底是个技术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旭日东升,黎明揭开了黑夜的天幕,凉飕飕的清晨总算拥抱到了第一缕阳光,晨曦的光芒却照不进人们心底,昔日融洽的墨家正被乌云笼罩,前方的道路不再清晰。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莫十八搀着老孟休息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了两个男孩的出现。   小的那个扎着刺猬头,看似古灵精怪,稍大的那个曾经在通缉令上见过,项燕之孙项少羽,有千斤拔鼎之神力,据蒙恬所说,未来必成大器。   目光定格在二人身上,只听老孟说道:“天明这孩子也可怜得很,上次他的晚饭还是我去送的,这乱世,当真容不得好人存活。”   莫十八不想听下去。   因为张良出来了。   果真应了年妈妈话,当年的姿色越来越成熟,容颜俊美得叫人暗暗惊叹。他的一尘不染,与莫十八预想中的丝毫不差,可惜出于心虚,偷窥者只能迅速低下脑袋自我反省——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随之走出的是位身强力壮的男子,他们一左一右站着,颇有门神风范。   忽略掉天明对他家大叔爱的宣言,这幅场景还是很养眼的,毕竟张良往那儿一戳,颜值分分钟爆表。   如果光是在一边看着他们交谈,莫十八其实是拒绝的,但无奈心上人眼睛太毒,恐怕只是离得近些就会引起怀疑,所以,她还是做个安静的卧底吧。   眼瞧着张良来到范增身旁恭敬作揖:“范前辈,晚辈儒家张良。”   范增回礼:“我早就听说过,子房是儒家后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何阴阳家会对墨家突然发难,但是又没有大动干戈,半路截击,然而投入的兵力却很少,现在,我有点明白他们的真实意图了”   这段话把莫十八吓得够呛,她装作不经意地挪动位置,企图听得更清楚些,谁知余光处瞄到了人群中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身影,她猛地回头,那人却又快速隐去,毫无破绽可寻。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战友?   “丫头,你怎么了?”   “啊?”莫十八突然回过神来,带着些许吞吐回答道,“无妨,孟老伯,我只是有点累了。”   才与秦兵厮杀一场,又被告知巨子受伤,普通的墨家弟子一旦遭受到这肉体与心理的双重伤害谁都会累,老孟也没有怀疑。也是,这上上下下的墨家弟子组起来够凑上百桌麻将了,先不说鬓生白发的老人,就是少壮青年也记不清楚每个人的相貌。   “谢谢你,丫头,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了这么久,”老孟和蔼地笑着,可掩饰不住眼中的哀伤。   莫十八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痴汉般的笑容:“叫我小莫就好。”   不是莫十八口味重到连老人家的都不放过,只是在阴阳家严肃惯了,许久未曾笑过,今日猛地一笑导致眼睑痉挛面部抽筋,她的内心几近崩溃。   老孟“呵呵呵”地敷衍了几声,随之悄悄往旁边躲去。   ……   果然做卧底是要遭报应的。   幸好墨家统领们出来得及时,化解了一场尴尬。不过从他们严肃的表情上来看,墨家要有大变故了。   墨家巨子燕丹中了六魂恐咒不可能还安然无恙,受伤只是推辞,急于选择继承人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把注意力放到一个小毛孩身上,确实是件让统领们无法接受的事,跟陈氏命吕姽教导张良一样,叫人后怕。   墨家弟子们议论纷纷,连老孟都表现出迟疑和自己的不信任。莫十八想偷偷看看张良的反应,眼睛上移,四目相对,她差点吓哭。   “莫丫头,我就知道你相中张良先生了,”老孟见莫十八一瞅张良便神情扭捏,手足无措好似邻家小媳妇,索性一针见血,“张良先生可是齐鲁三杰之一,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确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要不是看在面前的人是个老人家的份上,莫十八早就伸出手将他温柔地推下悬崖了。   “不孟老伯,我只是单纯地看见帅哥会害羞而已,”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特地直勾勾地看着老孟,脸不红心不跳。   老孟犹豫了三秒才理解她的意思,那脸色,跟吞了三斤翔一样精彩。   既不直言冒犯长辈又做了有力的回击,莫十八彻底地被自己的高智商征服了。   “不用谢我无意中道出了真相,”她自觉性地忽略掉了老孟的复杂的表情,哥俩好般地拍拍他的肩,全然没有心思观看墨家巨子继承战,此番的任务是泡张良,她记得很清楚。   天明已在盗跖和大铁锤的挟持下进了山洞,其不断在半空中闹腾的两条小短腿至始至终都在诉说着,他是被自愿的。   如果客观条件允许的话,莫十八真想跳起来大喊一声“放下那个男孩,让我先来!”   先是墨家巨子的六魂恐咒,再是小孩的继承之位,毫无疑问地燃起了她尘封十几年的八卦之魂,说心里话,她真的好想进山洞里看看,哪怕一眼也好,大司命伏击墨家巨子是自己瞟了一眼,长得真心挺靠谱的,同样是老大,与东皇太一完全不一样,瞅瞅人家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瞅瞅人家那性感帅气的小胡子。   此生若得这么一位上司,夫复何求?   她现在有必要要考虑一下是否策反的问题了。   有时候,做卧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取名无能   墨家的山路是九曲十八弯的,刚才由秦兵带领才能找到这里,现下自己孤身一人,找个借口出去寻茅厕打算逃之夭夭却迷了路,谁能来感受一下她内心的复杂?   出来上茅房已经有了一炷香的时间,莫十八不得不考虑返回去舒舒服服地当个间谍。   她刚一转身,就与后面的人装了个正着。   “大——张良先生!”   莫十八的脸色骤然变得刷白,手心出汗,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能生吞活剥了她:“您,您怎么不跟逍遥子前辈待在一起!”   相比之下张良则显得淡定多了,只一味笑而不语,真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烈日当头,山间吹出一阵谷风,带着热浪,再唯美的景色在莫十八眼中都变得扭曲,并且,莫十八感受到的不是闷热,而是毛骨悚然,她在心里早已把这些杀千刀的墨家弟子问候了无数遍,多修个厕所能把你们怎么着啊混蛋!   山间长廊中只有乔装后的莫十八和张良,可谓升天无路入地无门。   “子房只想出来走走罢了,”后者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方才姑娘一直看着子房,是否有什么话想对子房说?”   得知自己还没被认出来,做贼心虚的人已经安心多了。“不,我只是见张良先生长得太帅了忍不住遐想了一会儿,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保证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的。”   说完还做了个虔诚许愿状,大有“你不原谅我我就跳崖自尽”的架势。   张良先是愣了一会儿,后来才说道:“姑娘跟我认识的一个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个真理,向来嘴贱惯了的莫十八忍不住抽自己两嘴巴子。   “不过,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应该是位妇人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变得无奈,“世道无常,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只能是妄想罢了。”   莫十八从未见张良的情绪有这么低落过,小的时候还能痛痛快快哭出来,如今身负重任只能将万事埋藏于心底,在某些场合连笑都是勉强,所以说人活着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天下事天下人承担,但无疑张良承担得已经太多了。   她打算为张良打打气,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墨家弟子也好:“她,对于张良先生来说很重要?”   不假思索的,他点头了。   “张良先生名动天下,想来看重的人也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先生不会忘记她,她亦不会忘记先生,即使相距千里,只要初心不改,再远的距离都不值一提,更何况,先生还未与她重逢,又怎会知道她的境遇?”   “我长辈曾经说过,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既然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就没必要为了离愁而改变,先生肯定一直坚信着她没有忘记您不是么?”   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说出这些话,怀里的布帛证明了这十几年来的思念牵挂。   见张良沉默地盯着自己,莫十八的头一点一点低下去,脑中一片浆糊,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在阴阳家时被驴踢过了,话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自相矛盾却又极想去做……她这辈子果然是被自己蠢死的。   “……谢谢。”   不是吕姽亲口说出就只能达到这种效果,她早就应该明白的。   “当一件事情变成天下之大势之时,凡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不管他是否愿意。我曾多少次想说服自己去找她,可局势动荡,道路以目,我无法逍遥到放下一切,放下肩上的责任,只希望她能体谅我,和姑娘说的一样,初心不改。”   莫十八不敢正视张良,她怕,怕张良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什么,张良是她带大的,比起年妈妈,她更熟悉张良的习惯,若只是一面之缘,他断然不会说出这些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麻醉自己,试图催眠自己张良仅仅是因为她的性格和吕姽有几分相像而已。   “那,那就好,”莫十八走到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先回去了,孟老伯还等着我呢。”   “姑娘。”   “嗯?”   “回去的路在这边,”张良侧身。   ……说好的智商呢?   莫十八道过谢后满脸通红地跑了过去,与张良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嗤笑。   心中顿时插中一支穿云箭。   张良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玩儿深沉她永远玩儿不过他,几乎是他想,她可以随时落网,不知怎的,她带有点怨恨,更多的,则是怀念张良尚在襁褓中的天真无邪,这个世界的小孩再也不单纯了。   没费功夫多少工夫就回到了墨家弟子云集的地方,莫十八气喘吁吁地攀在一位胖小哥肩上,面对对方疑惑的眼神,她装模作样地问道:“统领们还没有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胖子都是老实人,丝毫没有怀疑她,认真回答道:“没呢,这次的事态非常严重,统领们和巨子在里面都待了许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真叫人担心。”   知道他们过得不好,莫十八也就放心多了。   假如道家逍遥子能把墨家巨子从死亡边缘拉回来,阴阳家的面子从此往哪儿挂?   突然,从山洞里跑出一个墨家弟子,火急火燎地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巨子有令,启动青龙,所有人,通通转移。”   机关青龙,莫十八头一次见识到了它的厉害,为了克制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一直隐藏在墨家禁地的龙喉下面,光是启动便可地动山摇,若真正运用到了战争中,怕是无人可敌。   机关城外有秦兵巡逻,这一启动,他们的性命绝对没了下文。   但愿大少司命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张良早已看穿了一切   ☆、大转移   几艘小船行驶在水面上,山洞里十分幽暗,唯有燃烧的火把为墨家弟子指引着出口。   莫十八和几个小姑娘在同一艘船上照顾昏睡中的端木蓉,其实,她本来是拒绝的,她怕一个不小心给墨家统领之一弄出个什么好歹,会被剁碎了之后扔到水里去喂鱼,要知道墨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   “小莫,帮我把布拿过来,”对面的女子说道。   莫十八“哦”了一声,慌忙把手中拧成麻花的湿布递给她。   这几个女弟子都很尊重端木蓉,从上船到现在全程照顾她,连稍作歇息都不肯,如此更显得莫十八格格不入,她细细端详了端木蓉的脸,似乎只有不落凡尘这个词可以形容正昏睡着的女子,传说中的医仙,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墨家的人受伤了可以找医仙医治,阴阳家的人受伤了却只能自认倒霉,这就是误入歧途认错老大的悲哀。   莫十八本想再瞧瞧老孟在哪儿,结果一扭头便迎上了张良,他正驶于她的左手边。   或许是出于礼貌,又或许是出于其他什么缘故,张良朝她微微点头,这看似平常的一面倒把莫十八吓得直接挺直腰板正襟危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抢过他人手中的湿布替端木蓉擦起脸来,好在她们都误以为她是太过关心端木蓉,没有谁生气。   做卧底,真是个心力活。   有一位女子开始拭泪,继而带动了她旁边的人,不久,坐在莫十八附近的全部哭了起来……   这,这对于一个没有泪腺的死士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然趁她们不注意抹点口水在脸上混淆视听?!或者谁朝她脸上喷一口也行啊!   不幸中之万幸,莫十八的胳膊比较长,她看准时机将手伸进水中,又马上和其他人一样做拭泪状,趁机把水蘸在脸颊两侧,凭借以前在阴阳家逃命时的训练,她的速度相当不错。   但是她好像忘了,自己背对着的是张良……   等智商回升到一定程度后,她终于看穿了这一点。她僵硬地侧身,正中张良下怀。   张良的笑是莫十八此刻承受不起的,愈来愈多的惊慌感涌了上来,跟即将赴刑场之前的感觉相差无二,莫十八终于反应过来,大司命转交给他的那张纱衣碎片和自己那与其他墨家弟子不同的言语简直就是在说着“我特么就是吕姽,不服你来打我呀。”   不管正常人信不信,反正张良是信了,唯一的疑虑大概就是自己为什么还是年轻依旧并莫名其妙地成了墨家弟子,她知道,只要张良解开了这个谜,揭穿她的身份是分分钟的事情。   果然是天命之人,智商高度让莫十八这个老人望尘莫及。   “子房,你在看什么?”逍遥子问道。   “无妨,我只是在担心端木姑娘同时,”他话锋一转,“也担心着淘气的小鱼会不会突然蹦出水面惊扰了几位女弟子。”   “……”逍遥子发出一阵诡异的沉默,“你可是在与秦兵大战时不慎撞伤了头?”   张良对此回以圣母的微笑:“不劳前辈操心,子房挺得过去。”   呵呵哒。   这话下之意不就是变相地对她说着“小淘气”么!   道家虽然与阴阳家仇恨极深但她还是想跪求逍遥子赶紧收了这妖孽,待会儿下了船一定要和女弟子们待在一起谈论闺房月事,让那厮不敢上前。   “呜呜,小莫,别哭了,端木统领人很好,呜……上天一定会保佑她的。”   “……我也很伤心很难过,但是,清月,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把擤过鼻涕的手往我袖子上蹭。”   “我,我也是太担心端木统领了嘛,呜呜。”   莫十八好想说你特么倒是担心担心她的人生安全,等一刻钟后下了船,她怕是生命已走到了尽头。   正当莫十八正打算要不要果断一回投河自尽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另一个眼神,是驶在前方一艘船上的人的,与张良完全不同的感觉,属于剑圣盖聂。   她不知道盖聂和端木蓉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也没有必要去关心,东皇太一既然派她出来就肯定知道她会去找张良,跟张良同行与跟墨家同行是没有差别的,气数将尽的墨家除了与儒家合作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而张良则成了最好的人选。   如果说墨家里已经有一位内应,她这一私自行动就算违背了东皇太一,违背了阴阳家,可如果这一内应是属于其他势力的,那她的行动就无可非议了,传说中的“劳苦功高”指的就是这个。   等等。   莫十八的脑中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   她家月神大人呢?!难不成顺了幻音宝盒就直接回阴阳家交差去了么?!说好的同事爱在哪里!!她敢堂而皇之进来当卧底的保障就是有月神大人这个护身符,只是被私事一搅合她几乎忘了还有一同执行任务的月神。   然而莫十八内心的狂野只要自己可以领悟,她现在好像真的,要独自应战张良了……   在焦虑中的等待特别漫长,好不容易到了出口,莫十八赶忙下船把空位让给几个年轻体壮的汉子,他们负责把端木蓉抬到轿子里。   “莫姑娘。”   “站住!”下意识的,莫十八叫住了欲上前的张良,谁知声音太大惹来了众人的注意,她只好傻呵呵地摸摸脑袋,敷衍道:“没……我是说这点小事就不用张良先生帮忙了,我们来就可以了……”   说罢,莫十八只得钻进人堆里,七手八脚地做着后勤工作,努力祈祷着张良能够识相点走远些。   老一辈人说得真心没错,当间谍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再补充一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会不会被打死,只是时间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智商是硬伤   暮色爬上天宇,残余的温暖寄托在大地上,日暮宁静,让人感到平和安宁,烧红了的天空成了一道瑰丽的风景线……当然,莫十八是感受不到的。   “小莫你没事儿吧?”清月戳戳她的肩头,“自从上了船就一直神经兮兮的,现在又在发抖,该不会是染了风寒?”   莫十八打掉肩上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横了一眼斜前方的马车,默不作声。   一路颠簸的不只是马车,还有她那颗放荡不羁的死士心,由实践可知,张良的智慧是低估不得的。她蹲在有限的空间内,如果有着人类的机能的话,她想她脑门上沁出的汗都能装几盆子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的马车都停了下来,听说是儒家和道家的人要同大家分开走。   闻言,莫十八激动得差点抱着班大师亲两口,这主意太特么大快人心了!   然而世界没某鬼想象得那么简单,作者也没某鬼想象得那么单纯,因为张良说想跟大家一起走,反正他孤身一人没什么累赘,跟着也好有个照应,结果他就上了端木蓉的车,理由好像是再观察下端木蓉的病情……   自踏进墨家阵营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有人告诉她,壮士,一路好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   “莫姑娘,你看到子房好像不怎么开心。”   “不,我……我这是喜极而泣。”   其他的姑娘倒是挺兴奋的,颜值爆表的张良为人温和有礼,谈吐得体,又洁身自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迷倒众女之余还特地选了一个离车门最近的位置——莫十八旁边。   莫十八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理智崩断的声音。   伴随着虫儿的脆鸣,寂静的夜慢慢取代了夕阳西下,树林里是蛙声一片。夜的深,是弯月与稀星交织在一起的结果,墨家统领命令全班人马原地休息,而在莫十八耳中则自动转换成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到了桑海就是儒家的地盘,到那时要杀要剐全凭张良的心情。   墨家弟子全从马车里钻出来,坐在路边休息,憋屈了大半天总算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们的也自然放松了警惕。莫十八看着清月和另一位女弟子融洽地交谈着,默默地躲到了一边,静候时机。   骤然,天明和项少羽不知因为何事打闹起来,墨家统领们带着前者纷纷集中到了远离此处的地方,张良不知所踪。   好机会。   为了不引起怀疑,莫十八用了最俗套的借口——上茅厕,骗了清月等人后正大光明地开始了逃跑之路。   只要回到咸阳,什么都好说。   夜间的黑咕隆咚是她早已适应的,贴着凹凸不平的山壁,只要顺着走下去,就能彻底摆脱墨家的视线。   但这夜静得如一潭死水,偶尔传出的两声鸦鸣倒把莫十八吓了个毛骨悚然,在相府的时候有年妈妈作陪,在阴阳家的时候有死士在外巡逻,什么时候形影相吊过。   树木逐渐变得稀疏,萤火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没有可以让她安心的东西,假如这时候背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刚才闯入自己余光处的确实是一只手,莫十八猛地转身,脚下被枯枝一绊,险些失去重心后脑勺着地,幸亏被张良及时拉住。   ……   张良?   “啊啊啊啊!!!”   后知后觉的尖叫响彻天际。   “你你你你你别过来有话大家好好说!!”莫十八整个鬼呈“卍”字状贴在冰凉的山壁上,“你们儒家弟子可是斯文人!先说好待会儿急了可不准打脸啊!”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这厮学会了尾随。   张良一言不发,歪着头作无辜状。   卖,卖萌什么的犯规嗷!   莫十八实在是太了解张良了,比起让敌人痛快地死去他更喜欢给人以心理上的折磨,总而言之,就是莫十八如果不坦白,他就会抱着打加时赛的心态慢慢地攻破你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直至收获所有的秘密。但这次情况不一样,阴阳家的秘密若被张良打探了去,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就是她了。   莫十八咬咬牙,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玩心理战!”   “子房只是见姑娘一人在外,怕姑娘看不见路,所以……”   “少来,你从小有几根花花肠子没人比我更清楚!再说你见一个姑娘出恭就要尾随她,跟当年宋老伯跟踪邻家张寡妇结果被人家拿着臭鸡蛋一通乱砸有什么区……”   她说不出话来了。   不得不说,张良的怀抱确实有平复人心的作用。   当初,真不应该头脑一时发热只身用易容术混进墨家当卧底,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比尴尬更贴切的东西了。   双双相拥,莫十八却感动不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都不占。   “大少爷,”她把头埋进张良的臂弯里,“在我自己想说之前,你敢问一个字,我分分钟给伏念下聘礼去。”   “……”   双方心里明白,张良要想戳穿她的话,早在墨家长廊上就说出来了,何苦等到现在。其实,最纠结的人不是莫十八,而是张良,前者藏有太多不能说的秘密,后者何等智慧,自然知道不应该轻易地把真相点破,他始终在等她自己说出实情。   为什么当年不辞而别,为什么抛下所有的一切,为什么如今容颜不改,又阴差阳错地成了墨家弟子,细心如他,如果他想知道,不用莫十八解释,什么都将呈现在大家眼前。   只是他想给她一个机会,不是解释的机会,而是证明她和他一样,始终都未曾忘记过对方的机会。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和我去小圣贤庄,还是继续装作照顾端木姑娘?”   “和他们待在一起,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劫色。”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过我是亲妈=w=   ☆、明明如月   “儒家,第一代宗师为鲁国的孔子,他精通六艺之术,提倡仁爱的王者之道,一人一骑,周游列国,门下弟子三千,天下人无不敬仰,儒侠所追求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诸子百家中最受推崇的一派……阿姽,你在听吗?”   “就算是……也要休息的,你可别逼我。”临了,莫十八硬生生地把“卧底”两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张良跪坐在树边一角,表情温柔得如春日微风:“我知道记住这些知识对你的智商来说是一种挑战,但如果你要进儒家,就必须……”   “进你个头!”莫十八狂跳,一把揪住张良的衣领劈头盖脸地骂道,“一切都是你意淫出来的而已,我何时说过要去当什么儒家弟子了!随随便便地就把我拉到这里来废话,你特么真当我是吃饭长大的?!”   张良不怒,手覆上莫十八的腕:“那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闻言,后者懵了。   不管是张良的自作主张还是他现在肆意妄为的咸猪手,莫十八都很想抽出自己的鞋拔子往他脑门上扇几下。加入儒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叛阴阳家,背叛阴阳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马上要去数孟婆脸上的皱纹!   她算是明白了,最可怕的不是东皇太一的凶狠,而是张良的执着,就算莫十八严词拒绝,张良也一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抽回手后,莫十八赏了某人一个白眼:“明早还要赶路,你最好安分点少来烦我。”   不同于在韩国相府当个小丫鬟的时候,腰板直了说话不喘气了,谁叫她上面有人。   “阿姽,虽然我什么都没问,但你应该知道我心里的疑惑,”张良说道,“我希望你能自己告诉我,而不是我自己找出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也许并不是双方想看到的结果。   两人在这柔和的月光下必定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张良为了避嫌也只好和徐夫子他们挤一挤了,莫十八则暗自高兴女弟子不用轮班守夜——即使她并不需要睡眠。   安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慢慢破晓,淡青色的天空掺杂着鱼肚白笼罩着这片土地,蒙蒙亮的天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为了躲避秦兵的追捕,墨家众人再次踏上了流亡之路,自然,不会少了楚国一行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把睡梦中的人惊醒的不是秦兵,而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   “着火啦,快停车,救火!”就这一声,所有人都跳下马车纷纷施以援手,只有莫十八揉揉惺忪的睡眼,优哉游哉地整理着衣襟,最后被清月一脚踹了下来,直到和张良会面时臀部上仍带有一个脚印。   “你现在的身份是墨家弟子,不赶去帮忙吗?”张良看了眼正弓腰揉臀的莫十八,如此说道。   “嘁,既然知道我是假冒的就闭嘴吧大少爷。”   这时,一阵疾风刮过,好半天她才看清楚是天明提着木桶跑了过去,见状,她默默捂脸:“他的巨子之路貌似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墨家也有墨家的难处,容她默哀一个先。   眼瞧着墨家弟子和兵家的人冲上前去包围天明企图拦住他,可他还是冲出了重重包围将水倒在了火燃烧的地方,正义凛然,丝毫没有退缩之意,这该是怎样一种精神。   此处应有掌声。   相对于那一边的闹剧,两人这里则显得安静多了,张良率先打破了尴尬:“天也亮了,你们车上的女弟子是否都醒了?”   “不,大少爷你想得太多了,只有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她们才敢从梦中苏醒,”莫十八坚决抵制张良企图换车的痴汉行为,因为她担心着张良会在马车外敲锣打鼓大喊一声“睡什么睡起来嗨”后继续色诱清月等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凭她对张良的了解……他干得出来。   “阿姽,你是不是过于防着我了?”   闻言,莫十八提起张良的衣襟擦手,并回答说:“知道就好。”   随着水的落地,火也熄灭了,代价是升起的袅袅焦烟,并非莫十八心肠歹毒,只是立场相反罢了,她的心里确实有一点点的小激动,秦兵找过来无异于将她带回阴阳家,这样她就不用一天到晚地提防张良,也不用对敌派统领言听计从。   果不其然,墨家弟子对天明这个新上任的墨家巨子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眼神,留他一人在原地,都散开了,仿佛是他给墨家带来了不幸,是他将自己的命运嫁接给了原本太平的墨家。   张良正打算拂袖而去,莫十八叫住了他:“大少爷,不去看看自己的盟友么?”   “不用,”他的话中带有自信,“你会去的。”   这是个猛刷墨家最高统领好感度的最佳机会,同时也是以带孩子为生的莫十八的职业习惯,如张良所言,她去了。   充满了愧疚感的天明只一味低着脑袋,看见有人走过来也没有抬头,在他看来,要么是斥责他的,要么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揍他的,或者两者皆有。   “吃一堑长一智,天明,”出乎意料的,来者十分温和,“秦兵找到墨家是迟早的事,但只要我们加紧赶路的话是可以甩掉他们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再担心过去也只能是枉然。”   莫十八捏住衣袖轻轻擦着天明脸上的脏痕:“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她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天明这个孩子将来会给嬴政甚至秦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正是因为这种感觉促使着她更愿意接近天明,凑巧的,如一道雷电狠狠霹中了她的神经——那附着在天明颈脖后的阴阳咒语禁术之一,封眠咒印。   在阴阳家内已修炼此术的人很少,而月神,则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躲债是个体力活   在莫十八的安慰下,天明总算是想开了些,但脑袋上仍然乌云密布,他问了莫十八的名字,同时说了声谢谢就跑了,估计是去找几位统领说点什么。   她站于原地目送天明,后来是被清月拉回去的。   “他……”莫十八指了指擦身而过的盖聂,“跟巨子关系很好?”   清月:“嗯,听说有着很深的感情,不过,小莫,你真应该好好教训巨子一顿,没想到暴露我们行踪的居然是我们的巨子,这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   因为这句话,大部分的墨家弟子都聚集到了清月旁边,无一例外地都是支持清月的观点,清月看向莫十八,却发现莫十八始终注视着盖聂的背影,并没有理她的意思。   清月拧了一下莫十八的胳膊肉:“小莫,你倒是说说啊!”   “嗯,这个男人眼神犀利,目光深邃,猜不中摸不透,周身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难以接近,背负着剑圣名号的男人果真名不虚传,”莫十八摸摸下巴,如此说道。   从此,墨家就传出了“青涩女弟子暗恋秦国第一剑客盖聂,蓉姑娘大危机”之类的传言,当然,这都是后话。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壮丽如绵绵群山,似火一般蔓延天际,这是夜与昼的交替。   八卦完之后就该开始做正式了,大家伙都回到自己的马车整理行装准备再次上路,有几个男弟子自告奋勇地跑出百米外勘察地形,或是看看秦兵有无追来。   “大少爷,”莫十八把脏抹布甩在张良怀里,“赌上你男人的尊严,敢不敢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   “不敢,”回答得相当爽快。   对此,清月也很爽快地提起莫十八的耳朵:“小莫!你怎么能这么跟子房先生说话!”   张良笑靥盈盈地看着自家心上人吃瘪的样子,直到她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才上前阻止:“清月姑娘,子房早就习惯了莫姑娘的态度,只是,能否放下莫姑娘,子房有些话要对她说?”   见张良发话了,清月也不好拒绝,丢下一句“要注意礼貌”就钻进马车休息去了。   张良揉揉莫十八发红的耳朵,安慰道:“也难为你能继续演下去,换做在相府的脾气,恐怕早就一锅子砸下去了,看来这些年你经历的东西挺多的。”   “我看你刚才笑得蛮开心的,”她打掉张良的手,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马车里的人,继而踩上马车,准备进去。   她现在只想躲着张良,无论有没有理由,一是因为心虚,二是因为立场问题,她不想张良在知道真相后才后悔,即使自己心里真的希望把全部的事情都说与他听,包括苍龙七宿的事情,一字不落。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莫十八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决定忍气吞声地待在阴阳家,就要让张良知道她还是向着他的,于是她嗫嚅道:“你能再等我一段时间么?”   莫十八涨红了脸,别过头去不再看张良。   沉默了一阵子,只听得一声“好。”   也是因为这次对话让张良彻底地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他不用担心莫十八会再次不告而别,也不用担心自家师兄觊觎莫十八的事情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想想真是极好的。   “不过,我还是要上你们的马车~”   “……快去掉你那销/魂的尾音!”   从见到天明的第一眼起,莫十八就觉得这个孩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可以在暴露了墨家行踪的情况下继续担任巨子一职,若放在阴阳家,只有被划脖子放血的份。   马车再次颠簸起来,崎岖不平的山路颠得莫十八产生了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错觉,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清月身上,以此减少臀部受伤的次数。   “小,小莫,别把臀对着子房先生,太不礼——喂喂,也别对着我!”   她想他们这辆马车应该是最热闹的了。   百无聊赖的日子是过得很慢的,莫十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又一个夜晚,这意味着,她可以询问张良的近况,打听年妈妈和张二炮的事。   所有可视之物都在夜的拥抱下沉寂了,今晚的星星分外密集,它们在黑暗的深渊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沉睡的大地吟唱着一首首摇篮曲。   天明仰躺在车顶上,盯着天空仿佛在思考什么,而他旁边的是盖聂,连月神都留意着的剑圣。莫十八刚好从下方路过,顺道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巨子,盖聂先生。”   “莫,莫姐姐?”天明听到她的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本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瞄了一眼盖聂,又收了回去,支支吾吾半天才答道:“晚上好……”   盖聂则是点头回应,一个字也不肯赏给莫十八。   她摇摇头,手上拿着打湿的布帛,回马车为端木蓉擦脸。   做好准备工作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张良牵着莫十八的手,走得很快,因为统领们全在外面,要想单独处在一起就必须躲开他们的视线。   “大少爷,我怎么觉得你这一套动作很熟练的样子?”莫十八打趣道,“说吧,跟几个姑娘单独幽会过?”   张良将食指竖在嘴角边,好似在说只有一个,又好似在说小声点。   好不容易到了远离墨家的地方,莫十八盘腿坐下,直接进入主题:“昨天说了我,今天该说你了,另一个不省心的孩子怎么样了,还有年妈妈,对了,不介意的话顺带捎上红烧肉吧,当然,伏念和你挨得挺近,说一点我也不会介意。”   张良这次没有坐下,只背手背对着她,眺望漫天星空。   莫十八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提醒道:“先说好,你可别吓唬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   星空照射下的树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来愈深黑,夜阑人静,冷风刮在脸上,与刀子无异。   莫十八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张胜死了,宋伯被秦军杀了,年妈妈为了找她不幸跌落山崖,固执的伏念听命于秦国,相府再也不是以前的相府了,尽管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在得到证实的时候依旧难过得要命。   “在这个世道上人命还真是贱……”连红烧肉都平平安安地离世,期间还和良家妇狗郎情妾意了一番。   “也就是说,一个都没活下来。”这是最具总结性的一句话。   张良闭上了眼睛,他想象得出莫十八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问,不该听。   莫十八是一路踉跄着回去的,身后的人没有拦她。   今晚的夜似乎特别漫长,莫十八几乎是扳着手指头数时辰,才终于等到了破晓。   清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倒水:“小莫,别这么没精打采的,即使子房先生不在你也用不着自暴自弃吧。”   “清月,脸虽然丑但也不能不要,”莫十八将水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为端木蓉擦脸。   清月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张良破天荒地滚回了自己的马车。果然,人贵有自知之明。   在阴阳家待了这么多年她也非常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挽回的,假如能回到过去,她宁愿选择从来没有产生过人的意识,安安心心地做她的一二一三八,每日只为了侍奉阴阳家高层而活,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清月啊,你有没有觉得和我在一起待久了之后会变得更倒霉啊?”   被提问者横了她一眼,毫不留情面地回答道:“脑袋虽然笨但也不能自残,与其问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倒不如多讲几个笑话给端木统领听,说不定有一天她被你恶心到了就醒来了。”   话音刚落,其余几名弟子全把抹布扔在了清月脸上,真是可喜可贺。   “才睡醒脑袋不清晰嘛,”清月坚持不懈地为自己找着借口,并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统领们还要留着那个小毛孩子当巨子,这才几天就惹了多少祸?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为这才是前任巨子的目的,”莫十八一边为端木蓉梳头一边说道,“以前我们总以为墨家的胜败取决于巨子是一个怎样的人,但那是大错特错,巨子想通过天明来告诉各位统领,墨家不是他一人的墨家,而是所有墨家弟子的墨家,只有大家戮力同心,方能取得胜利,如果各位统领们连下任巨子都培养不好,那就有愧巨子的托付了。”   非攻兼爱尚贤,这就是燕丹所坚持的。   一个时辰后,清晨降临人间,原本静谧的桑海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湿润润的风扫过每个人的肌肤,舒适非常,郊外的空气沾有独属于绿野的芬芳,驱散了众人的疲惫。   训练有素的墨家弟子们很快展开了工作,不仅是自己,还要连带着统领那份一起做好。   莫十八拎着水桶从远处走来,用脚尖踢了踢清月的腰:“别装死,快起来帮我干活。”   清月闷闷不乐地坐在树下,雷打不动:“就是不开心嘛,好不容易来到了桑海这个大城市,统领们都进城去欣赏美景了,我们却只有在郊外干活儿的份。”   清月生性爱玩爱热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可以进城的话,帮统领们提鞋都是愿意的。   “谁说他们是去赏美景了姑奶奶,你进墨家这么长时间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懂,”莫十八蹲下身子,硬把水桶塞进了清月怀里,“你见过为了赏景专门乔装打扮连说话都不敢大喘气的人么?”   话说回来,墨家那身行头装扮得足以以假乱真,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要去,比如说秘密的墨家据点。   张良先走一步回了儒家,临行前赏了莫十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懂得。”   莫十八唯有如小鸡啄米般地疯狂点头。   她恨自己这天生的奴性。   这时,一个名叫阿风的墨家弟子走近,他朝莫十八打了招呼,挥手示意她过去,莫十八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阿风,做什么弄得如此神秘?”   阿风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把一小块布帛递给了她,转身自己走了。   莫十八接过布帛,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秦军封海,告知墨家秘密隐居点,不日与阴阳家星魂等人聚首。   待她抬头寻找阿风身影时,早已不见了踪迹。   大司命说得不错,在墨家卧底的,不止她一个。   秦军封海应该是蜃楼的缘故,阴阳家和公输家都参与其中,想来星魂也快来桑海了,到时自己就得彻底摆脱墨家,重归阴阳。   “喂,小莫,你发什么呆啊,”清月没好脾气地喊道,“快来帮我提水桶啊!腰都要断了!”   莫十八敷衍了几声,暗地里结印将布帛烧毁。   眼里愈来愈近的是清月的影子,但莫十八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如何才能躲开清月去和星魂会和,要知道她现在吃睡都是与清月呆在一起,整天几乎形影不离,难不成……她的指甲深陷肉里,像当年杀了小菊那样杀了她?   清月跳了一步,突然闯进她的视野:“看你这副样子像是和我有深仇大怨似的,不就是偷了下懒没干活嘛,喏,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已经多久没人和她这样说过话了?   一四二百五,一二一九二,年妈妈,宋伯,这些人,曾经走到她心里的人,全不在了。   “清月。”   “嗯?”   “我们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伏念   未等臀部坐热,消停的时光眨眼而过,从桑海城内传来消息,天明巨子失踪了,高渐离统领命令谍攻部紧急搜寻。   天算不如人算,清月和小莫就是谍攻部的人,她们很开心,她们很欣慰。   “你要跟我分开走?”清月穿好布鞋,疑惑地问道,“你认识路么你就单独行动,万一没找到巨子你又丢了该怎么办?”   莫十八还没来得及开口,阿风就在门口大喊准备出发,清月虽然平常散漫了些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她从小就被墨家收养,墨家有难需要帮助她义不容辞。只是跑到门外时又转头看了眼莫十八,莫十八点头示意她放心。   谍攻部一出发剩下的人就没有几个了,要躲开他们的视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莫十八先是尾随谍攻部最后一人,接着趁两方人马不注意时绕到了树后,最后易容回阴阳家的装束跑到了小山坡上,这是条通往桑海城的捷径。   到达小山坡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星魂?”   “莫十八/大人,”星魂行礼,“东皇阁下让我在此等候多时。”   从这里看去,还能瞧见没走远的龙虎骑兵和安西镇军这两只精锐的旗号。   “看来这个计划已经启动了,”莫十八说道,“这次是我们一起?”   星魂不急着回答,向后退了一步,使一辆阴阳家专用的华车呈现出来,共有五乘,加上秦军的阵仗,声势浩大不言而喻。   “大人,此番前去小圣贤庄是为了给儒家一个下马威,顺便,”星魂的话中带有讽刺的意味,“看看师娘有多大能耐。”   ……他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莫十八坐上华车时听到了一阵老人的咳嗽声,她看了看前方的车,犹豫片刻才钻进去。   待在里面的时间是漫长的,五乘马车周围围着秦军,星魂又坐在另一辆车上,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像自己用轻功,为了任务需要只能老老实实待着,无聊了就望望车外的风景,然而映入眼帘的全是秦兵的脑袋,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此次大张旗鼓地前往小圣贤庄,不仅可以重归阴阳,还可以瞅瞅伏念那厮生活得怎么样,听闻他已闻名遐迩当了儒家现任掌门人,佩剑太阿更是有名,他们三人,终究只有莫十八混得最挫,人家都是历经磨难成名成才,她却带了近二十年的孩子。   想想也是呵呵哒。   晴天的午后格外清朗,天空呈现蔚蓝色,阳光如水般从蓊郁中透射,留下斑驳的树影,莫十八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美妙的景色了。   约莫一刻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华车停了下来,但莫十八的车门却未打开,她稍稍探出头去,只见星魂正扶着一位老人,这让她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这年头,扶得起老人的都是有钱人,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娃,就是这么任性。   有了几年的默契,星魂用一个眼神就可以告诉她——稍安勿躁。   末了,前方男子也下了车,她认得,这是秦朝丞相李斯,师从儒家,成了法家代表。   作为老熟人,李斯不慌不忙地上前去作揖:“我等不请自来,伏念先生莫怪。”   ……啥?   这个外形高雅气度不凡的男人是昔日那个整日被压榨的弱受海棠红?!   李斯,欺她书读得少么?   既然出不去,莫十八就偷听,她将耳贴于门边好一阵子,听到的不是寒暄就是铁兵器纷纷落地的声音,可恶……星魂你个逆子快放她出去!世界那么大,为娘想去看看!   也许是星魂听到了她的召唤,在与伏念等人的对话中提及到了她:“丞相大人,我这就去请莫大人下车。”   车门总算是打开了,莫十八将手放于星魂手掌中缓缓而下,并非是她卖弄高贵,而是以前下车时她不慎跌落,摔得连肠子都差点震了出来,这次可得小心些。   “阿姽?”伏念的震惊全写在脸上,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和他相同的,还有张良。   李斯还未发现这一点,只当是莫十八与公孙玲珑的强烈对比造成了他们的错愕,介绍道:“这位是莫十八先生,同时也是星魂先生的导师,帝国的贵宾。”   “这次来得凑巧,正好儒家的齐鲁三杰都在。”   “可以算是一网打尽了~”公孙玲珑接话。   老实说,这是一位长得很扎实的女子。   张良并未在惊愕中存留太久,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朝莫十八作揖:“莫先生一直在帝国韬光养晦,难得今日目睹先生风采,真是令子房好生敬畏。”   他早就想过这个答案有很大几率是不尽人意的,但没想过会是这般捉弄人。   “张良先生谬赞了,”在秦国众人面前,不能暴露得太明显。   “听闻阴阳家的不少人才都曾从师莫先生,先生自然不必自谦,”顿了顿,李斯继续说道:“公孙先生是名士风度,方才那话说笑了,伏念先生不要见怪。”   伏念扫了莫十八一眼,接过了话茬:“岂敢岂敢,李大人,诸位,还请移步庄内一叙,请。”   客行左,主行右,双方怀着不同的心思走进了同一扇门。   “嗯,侧门走小人,正门一道迎贵客,二道迎大夫,三道迎君王,这儒家的丑规矩果然多得很呢~”   ……不要再欺莫十八书读得少了!   星魂走在莫十八身后,见莫十八有点萎靡不振,问道:“大人,可是舟车劳累有什么不妥?”   “心累……”她侧过头回答,“我的儿,借个肩膀给为娘靠靠。”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星魂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但愿这次任务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     ☆、竹林别苑   贵族懂得奢华,儒家懂得享受,古人诚不欺我也。   九曲回廊下清澈见底的湖面闪动着波光粼粼,两岸草木蓊蓊郁郁,清新怡人。几片粉嫩花瓣飘落,在半空留下靓丽的倩影,有的落入水中,亲吻着那活泼的锦鲤。   ……欺我阴阳家太穷么?   一路上大家都无话,直赴于大殿内。   “儒家为人师表,声震海内”,“儒家不过秉承先贤智圣先师遗训,潜心修学,诲人向善,以尽读书人的本分罢了。”   李斯和伏念坐北向南居于尊位,莫十八等人同张良等人对坐,只等待导火线。   李斯反问:“读书人?以桑海小圣贤庄这样的气派,儒家今日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又岂止是读书人这三个字而已。”   双方在正座上唇枪舌剑笑里藏刀,星魂不屑地“哼”了一声,竟挪到莫十八身边插诨打科:“大人,感觉如何?”   莫十八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这儿看起来真心挺贵的,如果等会儿打起来你可别帮着李斯,阴阳家这个月因为建造蜃楼的关系经费已经严重超支,若再加上小圣贤庄的赔偿费,我这个月又白干了。”   闻言,星魂的脸变得扭曲。   猛地,气氛凝重起来,只听得伏念说道:“儒家微挤薄名,岂敢惊动皇帝陛下?”   “李斯今天登门,却是为了结一个心愿——拜见一位故人。”   “大人说的这位故人,应该就是……”   “正是荀卿。”   听上去这位荀卿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才能使得张良与颜路对望,然而莫十八只想问一句,他谁啊……   此次来小圣贤庄不仅让莫十八意识到了东皇太一的审美水平低下,还意识到了自己有多无知。孔圣人,容她膜拜一个先。   当贵宾是个体力活,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又要起身移驾,幸好有星魂在一边聊天解闷,不然莫十八真的会崩溃,她打心眼里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如此高大上的学派。她起身时恰好撞上张良的目光,不同于上次,她瞪了回去。   下一个目的地是满地青翠的竹林,这清丽脱俗的风韵是让多少文人雅士心向往之的,就连莫十八这样的俗鬼都免不了喟叹一番。   众人行走在幽径上,莫十八拖着星魂远远落在队尾,她嘱咐道:“先说好,如果等会儿……”   “大人,如果你再提经费的事情我就马上叫张良先生来跟你聊聊人生理想。”   “你!”莫十八被噎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捏住星魂的脸咬牙切齿道:“别,别以为你师父我会怕一个小小的小圣贤庄三当家,想当年他也是只不过是个穿开裆裤的,连你都不如,以后少拿他来吓唬我!”   “谁穿开裆裤?”   ……   莫十八机械地回过身去,星魂趁机逃脱。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张良,他不知从何时起就站在了他们身后:“相国大人见莫先生和星魂先生一直不肯前去,特地请子房前来,两位可否随子房一齐走,等筹备完毕再畅谈?”   然而张良的笑无一不在说着:“你特么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给你套个麻袋暴打一顿再拖着你的尸体走。”   “子房先生,”星魂终于男人了一回,他把莫十八挡在身后,直视张良,“我与师父许久未见,儒家讲究尊师重道,想必也不会介意师徒两人谈心,这次见荀卿是相国大人的愿望而并非我们阴阳家,少了我们也不会让大人和阁下心里不快。”   “我们”二字特地加了重音。莫十八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管是当死士的时候还是当导师的时候,星魂都是最护短的那一个!我儿有出息啦!   张良挑眉,本想再说什么,却被伏念唤了回去,莫十八和星魂也只好跟着。这权当一个小插曲。   一儒家小童推开竹门作揖:“师祖闭关潜心研读先贤典籍,不知何时才能出关,各位请先回吧。”   推辞之意太明显了。   “哦?不见么?”李斯思量片刻,决定坚持,“请转达荀卿,就说是他的弟子李斯,感念当年授业解惑之恩,特来看望老师。”   意料中的,荀卿依旧不见,并抬出已经逝世多年的韩非刺激李斯。   关于这段故事,恐怕只有当年有着亲身经历的人才能说得清楚,莫十八望向张良,却被星魂拉过去,使自己与张良之间隔了个人。   “乖,靠边站,”莫十八拍拍星魂的头,像哄小孩似的,“回去后陪你卷叶子掏蚂蚁洞玩。”   就跟张良穿开裆裤时的感觉一样,这个梗同样是星魂那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之一,他轻咳一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够了,大人。”   幸亏大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李斯吃了闭门羹上,没有心思管他们。   不愧是堂堂帝国丞相,心理承受压力比常人高出亮给百分点,对于师父的冷漠居然能以“有劳了,多谢”告终,换做莫十八这种暴脾气,一定会冲进去把荀卿绑了拔光他的胡子让他跪叫三声“女王大人。”   ……前提是她打得过他。   小童回去后伏念出面打圆场,身为儒家大当家的职责之一就是尽力维护贵宾的尊严:“李大人,请见谅,我们这位师叔他……”   “看来,老师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他最近身体可好?”   还没等莫十八听到下文,星魂便说道:“幸好阴阳家的师父没有这么大的脾气。”   大哥,你是来拉仇恨的吗?   经常成为众矢之的的莫十八显然有了经验,把包袱全塞回了星魂那边:“因为我每次发脾气时都望不见你的身影,尽管你就在我膝盖下。”本来她想说“幸好阴阳家的弟子没有这么高的逼格,”但话说到嘴边又活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还不想被李斯惦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白马非马   公孙玲珑是擅长辩合之术的公孙家族的传人,也是李斯带来的狠角色,她的主要任务是给儒家来个下马威,而莫十八的任务就是打打酱油,或者说,装装逼。   “小女子公孙玲珑,久闻齐鲁之地多名士,学识渊博,能言善辩,桑海儒家更是天下翘楚,故此不远千里特来讨教辩合之术,还望不吝赐教。”   来人,快把这妖孽给本奶妈上交给国家。   李斯则一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架势:“在座都是饱学之士,在小圣贤庄里探讨学问,很合时宜。”   莫十八瞄了瞄伏念,虽然口头上不说,但也看得出来他的内心相当复杂,那凌厉的眼神足以让人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   辩合之术是读书人之间盛行的一种较量学识的方式,不过说得再怎么高端,放到莫十八这种文盲这里都成了嘴皮子上的功夫,简单地说,就是与隔壁王叔叔唠唠嗑,摆龙门阵都比这有趣得多。   “相国大人,”她站起来作揖,“我……”   “我与导师大人有要事相商,所以先出去片刻,”星魂打断了她,望向李斯和伏念,“在外静候各位佳音。”   说罢,他已领莫十八走向门外,莫十八临了看了张良一眼,一时无话。   屋外的景色是要比里面的那些花花肠子好看得多,红花绿树,盎然生机。   “李斯这次纯属来找茬,是几个意思?”待两人走到回廊上,莫十八确定四周无人才问道,她不认为东皇太一会这么无聊,在建造蜃楼的关键时期特地派两大护法之一来给儒家好看,其实主角只是公孙玲珑和帮腔的李斯,阴阳家不过是撑场面用的粉饰而已。   “大人,您觉得儒家的宏盛还能持续多久?”星魂反问。   莫十八俯视着一池的锦鲤,心不在焉地回答:“自从始皇帝实行郡县制,这帮儒生就没消停过,你猜猜它还能持续多久。”   焚书坑儒,是迟早的事。   “这并非您的本意,您的本意从不在小圣贤庄,而是在师娘身上。”   ……她讨厌喜欢说实话的人。   这是她最关心的事,同时也是最令她烦恼的事,始皇帝把魔爪伸向儒家之后,伏念怎么办,张良怎么办,墨家失去了盟友,到那时又该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问号,绕得莫十八头疼。   星魂走到她旁边,把她枕在手臂上的脑袋抬起来:“与其蔫头耷脑的不如顾好眼下的事,身份曝光之后师娘会怎么对您您心里应该有数。”   “……谢谢你提醒我。”   “不客气。”   再见了,这个不单纯的世界。   百无聊赖之中,星魂给她讲述了辩合之术的内涵,较量学识,当双方意见相左,谁也无法说服谁时,就会在大家面前,通过出题辩论的方式,来一较高下。   “别说了……”闻言,莫十八死死抓住星魂的衣服,“我承认我是文盲还不行么……”   鬼贵有自知之明。   所有的儒家弟子都集中在了门口,这时,一个秦兵走过,手中牵着一匹漂亮的白马,路过莫十八和星魂的所在之处时恭敬地行礼,莫十八摆摆手,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那匹马——是优良品种,鉴定完毕。   秦兵走后,星魂将他平常的坏笑摆上了台面:“白马非马,这可是公孙名家的杀手锏,当年公孙龙……”   “你够了星魂!”莫十八泪流满面,一条腿蹭上木栏,小半个身子悬于半空,“再鄙视本奶妈的智商本奶妈就从这儿跳下去!”   星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把阴阳家头号奶妈从生死边缘挽救回来,好说歹说才拉下她的腿。   “你你你你刚才犹豫了是吧!为娘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些年,在你眼中的位置竟然不如一匹马!孩子大了不听话了翅膀硬了爱上【哗——】兽了!为娘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啊!东皇阁下,莫十八下辈子还做阴阳家的御用奶妈!”   “大人,师娘和公孙先生正展开辩合之术,去不去看?”   不假思索地,莫十八旋身到走廊正中央,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星魂说得不错,张良此时正襟危坐于公孙玲珑对面,在儒家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依旧坦然自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公孙玲珑正好说道:“原来是儒家的三当家,子房先生,可真是俊俏得一表人才啊~”   ……我日。   尼玛那是她莫十八的男人你个波霸快放开他冲她来!   张良摇头,对这无异于非礼的话竟然以礼相待:“哪里哪里,子房在儒家之中算是资质愚笨的弟子了。”   “你我今番比试辩合之术,要拿出真本事来哦~千万不要见人家是一个美貌弱女子,就怜香惜玉~”   星魂没有想过他在承认莫十八是他的师父之后,做的最有勇气的事情就是把狂躁中的莫十八从人群中拖出来,拖这个字是非常形象的,没有半点夸张的意思。   更悲催的是,莫十八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大声囔囔,更不能结个印让里面那个扎实的女子去见公孙龙,否则,她会被东皇太一削得连皮都不剩。   好在儒家众弟子吵吵嚷嚷的掩盖住了他们的躁动,没有人看过来。   “星魂,你还当我是你师父不?”   “……”   “听师父的话,你只需要结个稍微简单点的印,对准公孙玲珑的脑门,然后轻轻放手,就算了了师父的一桩心事!”   “大人,公孙玲珑的殓葬费会更贵,你信不信?”   “多少钱本奶妈掏了!”   “当我没说……”   面对这一场景,莫十八总算体会到了张良七岁时想起海棠红伏念的心情。   决定了,以张良的贞洁为名,在此次任务中必须找个机会把公孙玲珑给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岁时的张良:决定了,以阿姽的贞洁为名,在下次上山时必须找个机会把伏念给办了!   ☆、重温   就在莫十八与星魂纠缠之际,那匹白马奔腾而过,险些撞伤她。   “大人您可安好?”星魂眼疾手快地把莫十八拉到一边,问道。   莫十八本想回答,谁知道房内一阵刺耳的责骂声突然灌入耳中,吓得她整个鬼都不好了:“不管是白马还是黑马,反正就是人家的传家宝!”   顿时,鸦雀无声。   不愧是公孙家族的传人,行为处事果然不同凡响。   不知从何时起,坐在公孙玲珑对面的人已经换成了天明,这是出乎人意料的,谍攻部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巨子的藏身之处居然是小圣贤庄,如此一来,定是张良所为,伏念压根儿不知道天明的真实身份,凭他的性格,肯定会反对张良。   好一场相爱相杀的撕逼大战。   星魂瞧莫十八的脸上一会儿呈现出荡漾,一会儿又呈现出纠结,于是走了几步正对莫十八,可惜身高有限,只有发冠进入了对面鬼的视线。   “怎么?”莫十八调侃道,“有本事跳起来打我的膝盖。”   星魂挑眉,竟一时无言以对。   末的,天明和少羽牵来了一匹又老又瘦的黑马,从表情来看似乎胸有成竹,站在旁边的星魂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那个小孩,很眼熟。”   闻言,莫十八摸摸他的头,语气中带有一丝无奈:“别哭,回阴阳家后为娘给你找个更好的,搭讪不是什么好技能,再说人家都有伴了。”   “大人,我们好像许久未切磋了。”   “你走。”   时间就在两人一言一语的插科打诨中消磨过去了,最后得知天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整蛊了公孙玲珑,换句话说,这次的任务失败了。不过星魂倒是别有一番收获,他仔细打量了天明很久,莫十八如果正经些也想得到那个孩子和秦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决定留在儒家,然后返回墨家继续当卧底静观其变,于是跟星魂打了招呼,让他用那张损嘴说服李斯,实在不行就扣上阴阳家的大帽子,不怕李斯不答应。刚开始李斯还是有点犹豫的,幸亏有张良默契配合,才使莫十八留下,伏念也没有异议。   “天明的歪理是你教给他的,”相当笃定的语气。   张良笑着点头。   “……你能不能别再笑了,我看着瘆的慌。”   张良依旧笑着点头。   “大少爷我错了……”   张良总算没有点头了,但仍然挂着招牌性的微笑,说出的话字字具有杀伤力:“你哪儿错了?”   “哪儿都错了……”   风水轮流转,她还是吕姽的时候经常这么欺负相府大少爷张良。   星魂走之前灭了一个偷听的墨家弟子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一是为了消除隐患,二是为了提醒莫十八,身为阴阳家弟子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理应记清,导师更是如此。   “在进相府之前我只是个死士而已,接到了东皇阁下的任务前往相府监视天命之人,并在八年后返回阴阳家复命,当年在相府协助接生你的丫鬟小菊是我杀的,全是为了能有个正当的身份留在那里,对任务有所帮助,但年妈妈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她是萍水相逢。如今进入墨家当卧底纯属我个人的行动,不过东皇阁下也默许了,我也是和星魂回合的时候才知道此次到来小圣贤庄的目的……”   “嘭”地一声,门被关上了,打断了莫十八的话。   很显然的,张良生气了。   因为欺骗,从他一出生开始都是欺骗,欺骗了年妈妈,欺骗了陈氏,欺骗了张胜,欺骗了整个相府,只是为了东皇太一的任务。   莫十八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她不得不说,如果她以后和张良真的在一起了,这些事情必定成为狂风骤雨,阻挡他们的未来,与其到那时后悔,不如现在挑明。   “堂堂儒家掌门人竟干起了偷听的勾当,”莫十八苦笑,“要不要考虑出来叙叙旧。”   伏念从木柱后走出,走到她身边。   “想骂什么干脆点吧,或者说直接打我一顿把我丢出小圣贤庄,随你。”   其实她心里清楚伏念不会这么做,只是这么说会让她好受些,相比于张良,对伏念的罪恶感轻了很多,毕竟相处的时间摆在那里。   伏念站在她跟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穷凶极恶:“许久未见,莫说是看在以往的情分,单从礼数来讲,儒家也不会对贵宾不尊。”   “……海棠红,我很想抽你。”   “先祖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虽然你失信于……”   “都说了我很想抽你了你信不信我马上结印让你去和你家先祖恩爱终生!”   莫十八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活了这么久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骗了人家还不算还害人家丢了性命,如果没有她,年妈妈可以靠卖菜度过平淡的一生,寿终正寝,如果没有她,小菊现在还很快乐地活着,或许嫁人了,生下了个粉雕玉琢的乖宝宝,如果没有她,张良就不会怄气怄成这样,兴许已经许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而不是和她这个厚颜无耻的细作打着毫无意义的攻防战。   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突然摆着一张笑脸回归,最应该抽的人不是伏念,而是莫十八自己。   想到这里,莫十八低下了头,以前在阴阳家受训的时候至少骨气还是硬的,现在在儒家这一竿子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伏念叹了口气,虽然声音很小,但她听到了,实实在在的。   “海棠红?”   “莫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妾身知错   坐下来谈话的效果是比站着好多了,不过都是伏念一个人在说,莫十八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听着,听他讲儒家的兴衰,秦朝的建立,六国的历史和风土人情,这几年来他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慢慢地,莫十八就把刚才和张良的不愉快全部抛之脑后,喝着水翘着二郎腿,就差没来盘瓜子磕磕。   “没看出来嘛海棠红,十几年未见都会逗女孩子开心了,”莫十八趁着伏念口渴喝水时插话,发出了由衷的赞扬。   “莫先生,我并不认为这是很好的评价,”而伏念始终摆着他那张死人脸,不苟言笑。   “海棠红,你知道你在我眼中像什么吗?”莫十八抠抠鼻孔,“像一只看破了红尘的唐老鸭。”   先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作者乱入的穿越性结论,一向严肃的伏念对眼前这人最大的意见就是没有女子该有的端庄贤淑,他瞪,她回瞪,最后干脆一掌打开莫十八的手臂。   莫十八见状拭泪:“果然是物是人非,当上了儒家掌门人就对昔年好友拳打脚踢,说好的友谊都去哪儿了~”   伏念:“如果你的表情能再悲伤一点的话我一定会相信你现在在哭。”   看见她从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的确是很惊讶的,不光是因为久违,还是因为星魂身为阴阳家左护法却对她毕恭毕敬,惊讶到他认为自己是认错了人,换做以前的吕姽,肯定会一巴掌拍到他身上,然后扬起脑袋用鼻孔对着他,趾高气扬,嚣张跋扈。他做了一件儒家掌门人不该做的事,就是跟踪,直到刚才那一幕他才敢确信莫十八就是吕姽。   提及悲伤,张良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莫十八脑海中,她马上就跟遭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双手抱头,苦苦懊恼。   “子房的私事我这个做师兄的管不了,你还得自己劝导她。”   “海棠红,我不相信自从大少爷决定加入儒家的第一天起你就没有郁闷过,说实话,这些年来你吃过他多少亏?”   伏念不言,莫十八觉得自己无意中道出了真相。   为了转移话题,她说起了他们在山上共度的那段时光:“时间过得可真快,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连蛇都打不过的早熟少年,今日一见你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想当初我还考虑过将来要不要嫁给你呢,后来仔细想想,这世界上瞎了眼能看上我的男人估计也只有大少爷了。”   沉默是伏念一贯的表现,莫十八没有想太多,继续说道:“我从山上回去相府时内心还是很纠结的,年龄差摆在那里不认输不行,所以我就借你当了个靶子,让大少爷误以为我当真对你痴心一片,最后放弃,结果绕了个大圈子我还是自己回来了……靠,怎么又说到他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伏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想与他重归于好,还是接着拿我当靶子?”   听到“重归于好”四个字时,莫十八思索了一会儿,哄孩子这事儿是家常便饭,但哄男人她就不擅长了。   她直接过滤掉了后半句话。   这就算是聊天的结束,除了伏念最后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其他还是挺正常的,只不过,她现在真的要考虑一下怎么获取张良的原谅。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地开始沉睡,深夜的气氛是静谧的,相似的场景十几年前也发生过,吕姽徘徊在张良屋外,现在的莫十八也是如此。除了被风吹得“刷刷——”的树叶摩擦声,只剩下她踱步的声响。   他们之间非得这么哄过来哄过去的么?   莫十八试图从门缝中看看张良睡没睡,谁曾想用力过猛直接一个倒栽葱栽了进去,不歪不偏,刚好撞在张良的腰上。   请注意,张良此时此刻是背对着门的,猛地被人一撞,差点没飞出去。   “嘶——”看着吃痛的大少爷,莫十八的心不免“咯噔”了一下,她是来议和的不是来打架的,而且……腰这个部位对于男人来讲真的很重要啊!如果被她的脑袋撞坏了,他俩的下半辈子全毁了!   出于心急,莫十八索性扑街,行为举止那叫一个虔诚:“大大大大少爷我错了!我不该三更半夜闯进你的闺房扰你清静!更不该趁你手无寸铁之时误伤你的纤纤细腰!我这就滚到伏念那儿去领鞭子只求你千万别拔剑削我!”   用凌虚剑削她就跟削苹果一样容易,莫十八很惜命,莫十八不想死。   头顶上传来“噗嗤”的笑声,然后就是一双厚实的手掌,它们握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扶起,双手的主人心情很好,笑道:“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知道张良气消了大半,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她也就安心了。   人的神经一放松就口无遮拦,莫十八尴尬地摸摸脑袋,说道:“伏念也是这么说。”   蓦地,张良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你跟师兄见过面了?”   被他这么一问,莫十八便不知所措了,她点点头:“就是你离开后,他一直跟着我们,我们俩的对话他全听到了……哎哎!把那张布帛还给我!”   那张布帛是她的贴身之物,也就是写上了诗词的那一张,刚才撞了张良之后不慎掉落的。   阻挡无用,某个黑心大少爷特地把佩剑凌虚露出来晃了晃,差点闪瞎了莫十八的眼,他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芒轻念:“夜来盼渡石溪乍寒,北风问安。野英稀兮,暗消容仪。悄夜沉吟,罗裳轻轻。独倚荦确,莫语残月。玉笼单栖,与君同心。淡妆绸缪,我唯相候。形相朦胧,不见渔翁。无筏无舟,良宵妄有。”   莫十八捂着耳朵看张良一首一首地读下去,脸红得都溢出血来了,花痴般的相思表露得连渣都没剩下也就罢了,他本就才华横溢,现在读了这些肤浅的拙劣之作恐怕会进一步嘲笑她,她顿时冒出了逃回阴阳家的想法。   鬼生就是要来一场说跑就跑的旅行,莫十八都不过脑子,冲向门边的时候连轻功都没用,正要夺门而逃之际却被反拉回去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这次伤的不是脑子,是鼻子。   她的头埋在张良的胸膛里,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想说什么就说,就算是嘲笑也吱个声!”   “吕姽。”   “说人话!”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吕姽   昨夜张良当了一回柳下惠,即使温香软玉触手可得也坐怀不乱。   蔚蓝长空中飘荡着丝丝浮絮,天空一片明亮,莫十八的心情也出奇得好,不过心情再好也要起床。她半躺在榻上伸懒腰,被一人从后方抱住,凑到她耳根处说道:“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这一问差点让莫十八咯痰致死,她推开身后的人躲到旁边:“你这么暧昧不清的话只会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误以为我们昨晚干了什么。”   张良身为儒家三当家已经习惯了早起,但莫十八不同,她这导师当得名不副实,每天睡得比猪早起得比猪晚,就算是发呆也会发到大少司命自己前来报告为止,现在到了儒家不是变得自觉,而是她根本没睡,万一某人兽性大发也好有个准备。   然而机智的张良早已看穿了一切,他掩嘴偷笑:“阿姽,儒家弟子最讲究礼数,在成亲之前我是不会做出不符合礼节的事,你大可放心。”   有那么一瞬间,莫十八觉得自己的脸被张良打肿了。   “是啊,”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恐怕只有心胸开阔的公孙先生才能满足如此知书达理的你吧。”   空气重弥漫着酸酸的味道,连莫十八自己都闻出来了,这次的醋吃得太明显,尽管知道张良和公孙玲珑之间发生关系的可能性为零,但她还是忍不住……靠,真的好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阿姽,”张良蹲身坐于塌边,贴心地把外衣披在莫十八身上,“我从没发现你这么可爱过。”   老一辈的人都说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今天莫十八算是亲身实践了一次,她大早上的红着张脸梳洗完毕,全过程由张良服务一条龙,这感觉不能再幸福。   张良说要带她出去逛逛,昨天纯属找茬,没机会好好体会下小圣贤庄的秀丽风光,今天儒家弟子的第一堂课是伏念上,所以他有时间。   走在石子路上,如画般的风景确实是很陶醉的,莫十八和张良并排走着,挨得很近,手臂几乎贴在一起,散了约一刻钟的步,莫十八猛地与他拉开距离,因为颜路来了。   颜路的名气远不如张良和伏念,所以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实力,就是阴阳家的消息也不全面,对于这个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男子,莫十八是很忌惮的。   “子房,莫先生,”颜路靠近后一一打招呼,颇为温雅。   莫十八回礼,张良说道:“师兄,方才我听见了子明的叫声,难不成又是同样的事情?”   “你我不是都已习惯?”颜路轻笑,话锋突转,“莫先生舟车劳顿,为何不多休息一会儿?”   其实莫十八真的很想回句关你屁事,结果张良抢先一步回答了颜路:“正因舟车劳顿,莫先生昨日并没有看清楚庄内的景色,清晨恰好无事,所以我就带莫先生出来看看,没有让子聪他们带着是怕照顾不周全,毕竟他们缺乏历练。”   面对自家师弟这苍白无力的辩解,颜路露出了“编,继续编”的表情。   看到这里,张良仿佛明白了什么:“师兄竟是在拿子房找乐子。”   “非也非也,师兄昨夜便与我说过莫先生的事,并嘱咐让我好好招待莫先生,”说罢,他看向莫十八,“莫先生可有什么打算?”   儒家弟子对阴阳家的敌视十分明显,特别是经过昨日那一场辩合之术更甚,听到阴阳家导师要留在小圣贤庄一宿的消息时那些儒家弟子的神色迅速变得古怪起来,莫十八不是没有看见,她自然也不好意思接着张良的名头继续待在儒家混吃喝。“承蒙各位先生照顾,东皇阁下有要事要在下去办,在下不会久留……张良先生?”   只见他拂袖,道:“莫先生昨日已答应子房相送,而且距离子房的课尚有一段时间,还请莫先生不要推辞。”   远远听到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向前看去,原来是丁掌柜和他的店小二石兰,于是张良打趣道:“丁掌柜,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   传说中的庖丁神厨长得果然饱满,他无奈地挥手:“算了别提了。”   颜路:“一定又是子明。”   “哦?二师兄怎么如此肯定?”   “换了其他人的话,丁掌柜早就火冒三丈,大呼小叫了……丁掌柜似乎对这个子明特别照顾,是不是?”   张良果断装傻:“咦~的确,被二师兄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你好像对此真的都不知道,是不是?”   莫十八唯有对自家男神的满分演技鼓掌欢呼,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员。可是不管莫十八再怎么表现自己的崇拜,张良对送她一程的事情仍然坚持不懈,她顿时产生了一种面前这个身后开满了百合花的男人要送她回老家的错觉,一定是她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大少爷,既然你这么会算,那不妨算算我的智商这几年究竟成长了多少?”   “阿姽,不要让我为难。”   “……让你承认我的智商就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么!”她蠢得都无法估量了还真是对不起你啊喂!   告别颜路后莫十八就和张良踏上了回墨家据点的旅程,刚开始是走大路,后来为了隐蔽走了小径,见四处无人,张良便牵起了莫十八的手,步伐也慢了下来。   也对,他们连牵手的时间都是这么短,地点都是这么隐蔽,幸福之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大少爷,是不是阴阳家的人在小圣贤庄里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这么急着带我出来?”张良平时巴不得她在儒家扎根,但这次这么坚持,肯定另有原因。   张良不语,只是将莫十八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应该是默认了吧。   “大少爷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阴阳家要做什么,”莫十八眺望天际,“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墨家,见面的机会比以前要多很多。”   然而半个时辰后。   清月逮住莫十八的衣领使劲摇晃,激动得语无伦次:“阿风他们说你暗恋盖聂先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无辜躺枪的某鬼看向脸色发黑的张良,心情特复杂地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假期快乐   ☆、所谓谣言   “本以为当上了阴阳家导师妈妈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被打成胧包……呵,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虽说是要跟张良澄清事实,但无奈时间紧迫,张良只好先和莫十八讨教了一番剑击之术再回去,说是讨教,事实却是莫十八单方面挨揍,好在张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诫他不要下重手,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清月等人则像群傻逼似的暗叹“子房先生好帅”“哎哟喂小莫真幸运”“这丫头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之类的。   尔等花痴真的够了!胳膊肘都往外拐成一条水平线了这样真的好么!   “哎,小莫,”清月擦了擦莫十八手上的脏土,“你是不是真的暗恋盖聂先生啊!”   后者瞥了她一眼,抢过抹布自己擦,没好气地说道:“我暗恋的是隔壁家的王叔叔。”   “不管了,肯定就是盖聂先生,小寻说一路上你一直盯着盖聂先生看,他走到哪里你的眼睛跟到哪里,上次在晚上的时候要不是天明巨子在哪儿,你肯定要跑上前去跟盖聂先生表达爱慕之意了吧!”清月捉住莫十八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是不是没反驳的余地了?   “小莫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盖聂先生不喜欢你?”   “不,我只是被我们真挚的姐妹情谊打动了……”   这些话要是传到张良的耳朵里,她一定会被凌虚捅成马蜂窝的。   莫十八的卧底当得十分成功,她凭借朴实的样貌和闷骚的个性成功地捕获了墨家女弟子的八卦之魂,其中还有一个浑水摸鱼的阿风,不过最成功的卧底是可以骗过自己人的,所以他又换成了其他人的样子。简单来说,就是莫十八再也没有见过这个阿风。   扇完阴风点完鬼火之后就逃之夭夭了,这卧底不能再机智。   其他的弟子都还好,调侃了几句就一哄而散了,只剩下麻烦的清月不断问长问短,仿佛身临其境无法自拔:“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打算生几个?要不要我当干娘?准备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害羞了?”   ……当初心慈手软是莫十八最大的过错。   今日的黄昏像火烧一般耀眼,夕阳西下,不似正午那般刺眼,远比它更加鲜红。   莫十八好不容易接到了个进城采购的任务可以放松心情,谁曾想清月大呼小叫着也要来,小寻熬不过她,只得放弃自己的名额让清月与莫十八同行,对此,莫十八唯有无语凝噎。   “终于可以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了,上次找巨子时顺便溜达了一圈,不得不说桑海城太美了,特别是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你说是不是啊,小莫?”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使我顶礼膜拜。”   “小莫你又乱用成语。”   “别理我,我今天停药了。”   清月给人的感觉无一不是疯疯癫癫大大咧咧,没有一个女子应有的矜持,她说她的梦想就是成为像雪女统领一样高贵冷艳武艺高超的女子,还有一个像高渐离统领那样帅气英勇的男子默默守候着,但无论说得多天花乱坠,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天近晚,按理说老百姓们都应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他们却齐齐围在通缉令前面议论纷纷。   有热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清月,有清月的地方绝对少得了莫十八——那是不可能的。   换上了寻常百姓衣服的她们放进人堆里根本认不出来,所以不用担心会被秦军提出去抽脸。   待清月拉上莫十八挤到最前面时,只听得一个男子说道:“又多了好多通缉的重犯啊,还有年纪这么小的。”   他旁边的男子回答道:“现在桑海这里也越来越不太平了,感觉城里面陌生人突然多了好多呀。”   “我看那,最近很可能就会有大事发生。”   莫十八看了看通缉榜上的画像,神情格外严肃,端详了一会儿,不得不说,真的画得好丑。   突然地,地面在震动,围在通缉榜旁边的人群骚动了起来,惊讶声此起彼伏,她向后瞄了瞄,果断抓起清月的胳膊跑到最角落,并且捂上了她那张不安分的嘴。   来者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男人,值得注意的,还是他背后背的巨阙,莫十八曾经在阴阳家竹简中见过,本事剑谱排名二百以后,到他手上后居然飙升到十一位,而且这个人曾被秦国捕获,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被放出来了。   黄昏之下他的脸更加可怖嗜血,人们纷纷为他让道,幸好他只是到通缉榜前看了一眼,似乎没有找到理想的东西,又走了。   “小声点,你看这人脸上的刺字,这个人本身就是重犯,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死刑重犯,脸上平常也只有一到两处刺字,这个人至少有十几处刺字,而且,还有一点你注意到了吗,他身上,脸上刺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文字,而是来自七国的文字!”   这一席话让清月和莫十八愣住了,前者拉下后者的手,悄悄说道:“这人是在欺我们读书少么?”   “你就行了,别带上我。”   “难不成你看懂了那人脸上的刺字?”   “……呵呵。”   文盲贵在有组织。   鉴于文化水平有限,清月决定将这个重要得她完全看不懂的情报上交给国家,哦不,上交给最尊敬的雪女统领,莫十八则不吭声,她记不记住这个情报也无所谓,都是秦国的事,阴阳家肯定知道。至于张良,他揍她的事情还没完呢,哪能这么快就将情报双手奉上?   买完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后又到了清月的废话时间,意料之中的主题——你什么时候找盖聂先生诉说相思之苦?   “我的内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篇之假如莫十八没了话费   张良篇。   莫十八:我要停机了。   张良:都是我给你打,你要个肾的话费啊。   莫十八:我要停机了oh shit!T_T   张良:哦,你不是全球通。求我,明天给你充。   莫十八:那你说个【哗——】?   张良:五元。   莫十八:爱过,再贱。果然不是亲生的,交话费明明是二十起价,你特么有点常识好吗!……所以,求你。T_T。   张良:哼哼,我考虑一下咯。   莫十八:居然还要考虑?!再贱!   张良:打电话求我,就一定给你充。   莫十八:我打电话?!   张良:明天早上十点钟之前就给你充,你自己看着办,嗯。   莫十八:打过来就停机。   张良:诚意,拿出诚意来。   莫十八:我是一个有脾气的人!没关系我停机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身上还剩十块钱过两天。   张良:礼曰成仁,孟曰取义,求或不求,不在得失,在于气节。   莫十八:我是一个有脾气的人我给你说,求我求你←_←   张良:求你打电话过来求我,来噻,弱。   莫十八:求我也没用,不跟你说了,东皇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做完。   张良:做完作业睡觉前打电话过来求我,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莫十八:我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张良:少来,我再退一步,我打电话过来,你求我。   莫十八:我是一个有脾气的人,拒绝电话,永别了,提前给你说,免得你以后找不到我。   张良:废材,我没准备给你打呢。   莫十八:那最好。   张良:发个语音的“好哥哥,给我充话费”过来,就给你充,不能再让步了。   莫十八:(语音:给我充话费)不能再求了,我真的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张良:前面那句呢?只发了一段,就只有五元。   莫十八:求你充五元,只要五元,充不了五元你给我喊好哥哥。←_←   张良:你没念完,不行,再叫声“欧巴”就给你充二十五。你是移动的还是联通的?   莫十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图有真相。充不了五元要么给我喊好哥哥,要么任由我水涨船高。   张良:什么情况?刚才不是我,怎么了,小阿姽?什么事?我号刚被盗了,才找回来,怎么?你要充话费?移动还是联通呀?   莫十八:演员你这套已经过时了,你猜我信不信。   张良: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帮你充了。   莫十八:不用谢。   张良:给我带个鸡蛋过来。   莫十八:傻逼←_←   张良:滚蛋。   伏念篇。   莫十八:伏小念~   伏念:……每次你叫我的名字我都会意识到药不能停。   莫十八:(=皿=#)滚。   伏念:好。   莫十八:T_T等等,你还是滚回来吧。   伏念:是被星魂先生打了还是被东皇太一打了还是被大少司命打了还是被月神打了还是被自己打了?   莫十八:……要不是我有求于你……   伏念:不早说,你可以滚了。   莫十八:你怎么对得起我肚子里面这块三个月大的肉?   伏念:……你如此热衷于造谣张良他知道吗?   莫十八:昨天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伏念:但愿这段聊天记录别被子房师弟看见。   莫十八:你怕了?   伏念:嗯。   莫十八:那帮我充话费。   伏念:为了偷懒居然不念昔日之情,过分。   莫十八: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伏念:好朋友。   莫十八:我也这么觉得。   伏念:我要用我的生命帮你充话费。   莫十八: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不轻。   伏念:勉强凑合,毕竟曾几何时你在床上也这么问过我。   莫十八:已截图。   伏念:……   莫十八:一个小时之内充话费短信没到明天你就等着张良到床上来问你吧。   伏念:……   莫十八:大不了明天请你吃一碗脑残酸菜牛肉面。   伏念:吕姽什么的,最讨厌了!   少司命篇。   莫十八:少儿。   少司命:……   莫十八:……   少司命:……   莫十八:还记得当年在阴阳家被你用万叶飞花流S/M得呻/吟不断的莫莫吗?   (少司命头像瞬间变灰)   莫十八:……算你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莘莘相印里有很多亲帮我纠正了历史错误,我很感谢,但同一句话说了五六遍解释了五六遍就会烦,我不是秦朝人,没有真正生活在秦朝过,所以犯错误是难免的,而且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莘莘相印是幼年处女作文笔不好,逻辑不全,是以吐槽欢乐向为主的文,如果真的想看实实在在的历史,请去看历史书,我这儿太肤浅。也许有人会说我态度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态度不好管你卵事啊,有本事咱俩换个处境你试试,看你态度能好到哪儿去。   我本来是准备开一篇星魂文的,已经写了三章了,不过现在看来秦朝知识博大精深不是我等小人物配得上的,等秦时之谁动了我的鸟完结了之后我薏仁米不会再亵渎秦时同人,以上。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   清月将胜七出现在桑海城的消息传给了墨家统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虽然的得到了暂时的安定,但端木蓉依然昏睡,这是首要之急。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整个庭院都暖洋洋的。   “哎……”清月无奈叹气,看起来很失落,莫十八凑到她旁边,问道:“是不是觉得捕获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却得不到统领们的奖励,很委屈啊?”   清月点头:“我本来还以为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得到雪女统领的嘉奖的,再不济也得进桑海城好好玩玩,谁知道统领们只是叫我忘了这次的事情,你说,这算什么!”说完后她狠狠把笤帚扔在了地上。   身份差距摆在那里,不能怪墨家的统领们不近人情,他们有可能连清月的面都没见过,也没有说上几句话,能完全放心她才是出鬼了。莫十八摇摇头,决定不理会焦躁的清月,自顾自地打扫起院子。   “小莫莫,你就跟我说我说说嘛~”清月翻脸比翻书还快,猛地跳到莫十八身边拽住她的袖子开始撒娇,“看在我心情这么差的份上,就说点你和盖聂先生的事安慰安慰我不行吗?”   “你走。”回答得相当利落。   “你!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好,午饭我帮你吃。”   “……我不依!”   莫十八是不知道墨家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流传这个谣言的,但她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制止的话,将来摆在她面前的只可能是一把凌虚剑,也许还会加上渊红,想想也是醉了。   蓦地,清月不吵了不闹了,因惊讶而大张的嘴足以放得下一个鸡蛋,莫十八抬手到她面前晃了晃,毫无反应。待她慢半拍地回头望去,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从吞吐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后方的张良轻笑:“我长得很恐怖吗?小莫。”   来者不善!   他身边还站着他家二师兄颜路,颜路眉目清朗,眼神温润,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与张良朋比为奸的人,不过他的深藏不露还是很惹人怀疑的,讳莫如深的人很值得忌惮。   “子房,我觉得……”颜路开口,“小莫和莫先生长得有几分相似。”   闻言,莫十八退到了清月身后,随时准备好开溜。   “莫先生?就是传说中阴阳家的御用导师,培养出来无数人才的那个?”清月见颜路微微点头,立刻摆手,“怎么可能,先生真是说笑了!只不过是名字相同罢了,我家小莫哪有那么厉害?我以前经常整她,若是换做了莫先生,肯定已经把我抛到乱葬岗去埋了,哪能留我到现在,更何况莫先生是阴阳家的人,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语毕,还“哥俩好”似地搂住莫十八的肩,顺道还捏了捏莫十八的脸:“看,这张脸也不是假的嘛。”   费了大半天口水颜路终于相信了,他朝张良说道:“这位姑娘说得有理,是我多虑了,子房,我们走吧。”   张良看了眼莫十八,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颜路离开了。   见他们已走远,莫十八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清月在紧要关头还是挺管用的。   “他也真是想得出来,莫先生怎么可能为寻真爱特地从阴阳家跑来墨家?”   “……清月,其实我喜欢女人。”   清月连想都不想就赏了她一拳头,然后拾起笤帚扫地。   遇到这么个性格的人,该不该说是幸运?莫十八憋屈地揉着脑袋上的包,拿着笤帚陪清月一起扫起来。愿天保佑待会儿那群嘴碎的女弟子不要在张良面前说什么“小莫和盖聂先生私定终身,端木统领惨遭遗弃”之类的话,她还想多活几年。   要想清月彻底安静下来是不可能的,一炷香之后她便拉着莫十八坐在树荫处开始喷唾沫星子:“小莫,你知不知道子房先生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像很温柔的样子!”   “是张良先生的师兄颜路先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上次去找天明巨子的时候见过他。”   “哦,是这样啊,”清月托腮,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喃喃道:“那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身份不一样真好……”   她这次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看颜路的样子仿佛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才会让张良带着他来到墨家领地,他们去的方向刚好是雪女和高渐离所在的屋子,儒墨两家自古不相往来,不知这次颜路是否会答应帮助墨家度过劫难,若是如此,儒家的处境可就更加危险了。   莫十八眉头紧锁,出于私心,她还不想让儒家遭殃。   今天一直隐藏在城内秘密据点的墨家统领全部返回了,连盗跖都没有留下,想必对这件事情还是很看重的,然而对颜路的了解太少,摸不清他的底细,不过张良既然敢带他过来,也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小莫,你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究竟是几个意思?”   “两个意思,”莫十八舒展手臂,站起身来,“一是我们要接着打扫,二是快到午饭时间了,若是不想饿肚子就给我麻利点干活。”   其实以上那些问题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盖聂在这里,万一他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莫十八一个激灵,笤帚差点从手中滑出,她颤巍巍地拉过清月,小声嘱咐道:“我的好清月,待会儿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在张良先生面前说我和盖聂先生的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对此,清月拍拍胸脯,回答得相当豪爽:“那是当然的!墨家的事情墨家知道就行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子房先生你喜欢盖聂先生这回事的,否则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唉,你怎么又哭了?”   “你走,我想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这篇文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T_T   ☆、求放过   莫十八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去张良那儿看看。   她跟清月说自己要去看看端木统领,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一眼也好,这份真挚感动了清月,于是她被放行了。   待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木屋外时,她看见盗跖和盖聂正在争执什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在聊天,但那火药味浓烈得十米外都可以闻到。盗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猛地冲到盖聂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吼道:“我不希望我是对的!我希望我是错的!我认为她这么做不值得!但是我很希望我是错的!我希望她这么做是值得的!是为了值得的事,是为了值得的人,你懂不懂!”   盖聂仍不改色,微微低头:“我,很抱歉。”   “谁要你抱歉!谁要你抱歉!”盗跖捏紧拳头,咯咯作响,仿佛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你,你这个混蛋!”   突然出现的手打断了他的冲动,来者是易水寒的主人高渐离,莫十八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上,不过看起来他说的话的确在理,所以盗跖才不甘心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愤愤不平地放了句狠话:“哼么我看你们这些剑客都是冷酷的人,比你们手上的剑还要冷酷无情!”   他离开时迎面碰上了大铁锤,后者问了他什么,但盗跖只是运起轻功:“我不痛快,出去散散步,”继而话锋突转,“蹲墙角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他的余光正好扫过莫十八,眼神凌厉得仿佛在说“再有下次,瞬飞轮教你做人!”   莫十八赶忙如同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准备回窝领罪,刚一转身,双脚却离开了地面。   “你不好好待在据点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粗犷的大铁锤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他提起莫十八的后领劈头盖脸地骂道,“知不知道颜二先生正在帮端木统领治疗伤势,如果你弄出点什么声音惊着了颜二先生你一个小小的弟子担待得起么!”   ……夫君救我。   莫十八真的很想说“里面那位是我大伯我是她弟媳放心吧他不敢动我,”但转念一想只要智商高于二十都不会相信这么苍白的真相,于是她沉默了。   “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   “哪儿错了!”   “哪儿都错了……”   这对话似曾相识。   也许是女子天生的优势让一直淡定着的高渐离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沉浸在削木剑的乐趣中无法自拔的盖聂,说道:“大铁锤,放她回去吧,谍攻部也有很多工作要做。”   谈过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既然高渐离都发话了,大铁锤也不好把脾气发泄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索性手一松让她直接脸朝地栽在了地上。   这一秒里莫十八的脑中闪过了很多东西,当一二一三八的时候,她是飘着的,当吕姽的时候,她是走着的,当莫十八的时候,她是站在常人无法比拟的高度上的,大铁锤刚才的态度真的让人很窝火,但她现在的身份是间谍,除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莫十八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发髻,无论做什么都始终背对着他们。   “师兄还没出来?”   尽管这声音是莫十八想听到的,但她不想张良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哪怕在他跟前经常丢脸。   张良本是打着把烫手山芋丢给颜路的算盘,却没想过会在此偶遇自己的未婚妻,然而,他家未婚妻的委屈全写在脸上,衣服带着少许脏土,看起来窘迫极了。   “张良先生,”大铁锤见到他的态度可比之前温柔多了,甚至学那些斯文人行李,“颜二先生正在里面。”   高渐离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提醒莫十八:“还不回谍攻部?”   莫十八见状欲走,却比张良拦了下来。张良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事实证明,有个护食的未婚夫君很重要。   这种亲昵的举动太不符合儒家弟子的身份了,大铁锤看见这副画面有点摸不着头脑,连带着高渐离的眼神中都写上了茫然:“张良先生,这是……”   闻言,张良做了个更大胆的举动——直接挽上了莫十八的手臂,眉眼笑得都弯成了一条线:“子房与小莫初识在墨家,也算有缘,而且这次请来二师兄小莫也帮了不少忙。按常理说子房应该将她接到身边,但小圣贤庄皆为男弟子,小莫去也不方便,所以子房就想让墨家的各位朋友在这段特殊时期内好生照顾她,不知可否?”   高渐离和大铁锤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普通墨家弟子竟然入得了齐鲁三杰之一的眼,全被张良这一席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同莫十八所说的,跟吞了三斤翔一般精彩。   跟张良有着不相上下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能力的还有盖聂,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听得他淡定地说道:“莫姑娘。”   “在!”   “张良先生很适合你,”说完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削木头。   ……   呵呵哒。   待会儿张良一定会高举凌虚剑教她如何做人的。   盖聂,我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填写志愿,更的可能比较少   过两天一定补回来,(づ ̄3 ̄)づ╭?~   ☆、这年头的文艺很便宜   摆脱了坑死人不偿命的盖聂,莫十八一路上都低着头走在张良身后,跟个小媳妇似的。   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据点分地,此时清月正托腮蹲在墙角仰望蓝天白云。她不经意地扫了眼四周,立刻发现了张良和莫十八,于是扔掉手中的树枝跑向那边,并大喊道:“小莫!你又做了什么让子房先生为难的事!”   莫十八差点给跪了,她冲到前方冒火地指了指自己身上:“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我遭殃的样子吧!”   清月的见色忘义她是知道的,却没想过她会忘得这么彻底,明明是她站在前面,清月却故意绕过她朝张良点头哈腰不断帮她道歉,还说什么再也不会有下次一定好好好看紧她不让她丢脸丢到全世界……   “清月姑娘,”张良说道,“子房有些私事想与小莫单独谈谈,不知你……”   “我马上消失,只要你不打死她什么都好说!”   莫十八真的很想结个印跟尔等蛮夷同归于尽。   清月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心虚的莫十八和笑容满面的张良面面相觑。   “大少爷,赌上东皇阁下的处子之身,我发誓在我眼中盖聂的姿色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她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等他们那群嘴碎的回来后我一定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行不行?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的头上散发出耀眼的绿光的。”   张良的笑容略有僵硬,莫十八盯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阿姽,其实我很好奇这几年你是不是只长了年龄。”   ……这不是变相地讽刺她智商一如既往地低么。   “其实我本来还有些介意的,不过盖聂先生说了那句话后我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张良伸出爪子给眼前的女子顺毛,“再说了我还不至于蠢到以为有人会看上你,更别说是剑圣盖聂。”   ……分手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所以说谣言澄不澄清都无所谓了,既然当事人都对这件事情不感冒其他人再怎么起哄都没用,况且,盖聂不可能会对莫十八感兴趣——这是全体弟子投票通过的结果,也是张良预料之中的。总而言之,对谣言心存芥蒂的也就只有莫十八罢了。   我特么是高估了自己的颜值还是低估了盖聂的审美?!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莫十八在心里默默吐槽。   到了夜晚,她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也许是不习惯的缘故,已经好几天没有睡着了。她辗转反侧,弄得木塌“咯吱咯吱”地响,烦得清月直接提溜起布鞋往她脸上砸:“就算盖聂先生不要你你也不要把消极情绪在晚上发泄出来啊姑奶奶。”   莫十八擦干净脸上的鞋印,然后把凶器抛回去:“先前鼓励我的是你,现在打击我的又是你,你还想做什么干脆放马过来,别像只癞蛤蟆似地戳一下跳一下,我还嫌累得慌!”   吼完她就掀起被子把自己埋着,看起来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清月穿好鞋子披上外衣,走到她塌边蹲下来,开始扯被子:“我还不是被吵醒了心情不好,大不了我清月这晚舍命陪君子了,反正谍攻部的任务很少,少了咱们俩人还有阿风和小寻在那儿顶着——小莫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咬你了啊!”   然而莫十八拒绝了她,跟清月这种性格的人越扯越不清,而且张良和她的事墨家统领知道就行也用不着到处宣传拉仇恨,百言不如一默,阴阳家奉行的原则还真没错。   清月只觉得莫十八的力气比以往大了很多,脾气也见长,怎么拗要拗不过她,最后只好作罢回去休息。   闹剧结束后莫十八清理了脑中残留的杂事,开始回忆起几个时辰前听到的看到的,撇去盗跖喜欢端木蓉这么八卦的事情不说,就是颜路被请来救治端木蓉便足够引起注意。在前往桑海的路上时她曾仔细查看过端木蓉的病情,可以说除了《易经》之外她找不到任何的希望,如果颜路和张良真的站在了同一阵营,那伏念又该怎么想?据莫十八对伏念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同意这么干的,墨家的叛逆分子,为天理所不容。   说到这个,又一个问题来了,墨家据点的事她到底该不该告诉阴阳家?   墨家的人对她并不上心,但张良这一出就等于把她供了出去,以后想安心潜伏就难了,可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上层盯着,这算不算张良试图把她争取到他那边,不再帮助阴阳家?   “小莫,你还好吧?”清月也没有睡,她认定莫十八今夜无眠,于是在被窝里说道,“子房先生人很好,你大可不用这么在意的,而且统领们也不会为难自家人,你安心睡吧,大不了我明日把你的活一起干了。”   莫十八挡开被子一角,把小半张脸露出来:“我知道,我不是在为这件事情烦恼。”   “难不成你还对盖聂先生痴心妄想啊!”   “……清月,我们出去谈谈人生理想如何?”   她到底是该把清月这张嘴了结了还是应该放过她让她继续祸害人世,这是个问题。   “我觉得子房先生对你也不错,不妨考虑考虑他?”清月固执地停留在这个话题,“尽管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但总比盖聂先生那样遥遥无期的好多了吧?”   莫十八在你们心里到底是有多饥/渴啊喂!不是说墨家弟子都是很严肃的人么亲妈你骗人!   寂静无声,生灵沉睡,清月的精神永远不会像莫十八那样好,在与后者的拌嘴中不知不觉便入睡了,只剩下莫十八一人越过窗棂去眺望那无边的天幕。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如果躲不过这一劫的风风雨雨,也没有资格提什么共度一生。就算是做一辈子的傀儡也好,她都想自私地待在他身边,共同面对,这恐怕也是张良所期望的觉悟。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统领们   晨曦缓缓降临,当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上的时候,墨家弟子便起来工作了,他们各司其职,井井有序。   不似城里的喧闹,这里宁静淡雅,一向早起的莫十八已经在开始干活,身后跟着个睡眼惺忪的清月,后者的眼睛处有明显的黑眼圈,她确实不能理解同样是失眠,为何差别那么大。   “小莫,有人找你,”小寻一路小跑过来传递消息,莫十八点点头,把笤帚递给清月便离开了。   俊美异常的来人脸上带有令人炫目的笑容,他转头看向莫十八,将她鬓边的碎发轻撩到耳后,清晨的声音似乎带有一种磁性:“起得真早,以前在相府的时候你起码还得再睡半个时辰。”   毫无疑问,这么温馨的场面处处高能,莫十八沦陷得相当彻底。   “抱抱,”可能是今天脑子里的弦搭错了,她展开双臂撒娇道,张良只轻笑了一声,随之相拥,虽然仅有几秒却也知足了,等到以后,说不定他们连这样的拥抱都很少了。   就在此时,从旁传来一阵轻咳声,莫十八以为是清月或者小寻,连忙松开张良尴尬地看向木屋,脸上有着两团红晕。谁知来者是一袭蓝衣的雪女统领,陪她一起来的还有高渐离,张良见状礼貌地招呼:“两位早上好,子房今日前来到访应该不打扰吧。”   “张良先生说笑了,”雪女掩唇笑了笑,“不过很惊讶就是了。”   “阿雪,”高渐离走上前打断雪女的调侃,他看着张良继续说道,“不知先生特地前来有何事?”   张良拂袖,回答:“无他,只是今日起得较早,来看看小莫怎么样罢了,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然后又用温柔似水的语气对莫十八说,“最近俗事缠身不得空,等过几日定带你去桑海城逛逛。”   红,红果果的秀恩爱啊!   莫十八唯有像个傻逼一样狂点头,好的大王,没问题的大王。   张良只一味询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忙不忙干活累不累,却把雪女和高渐离晾着,莫十八算是明白了,上次自己委屈得差点哭出来那件事刺激了张良,他这次来无非是以实际行动告诉墨家“这货是我的女人你们最好对她客气点,”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莫十八故意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被伏念先生知道了又要说你了,快回去吧。”   这恩爱秀得相当默契,如果没猜错的话,旁边两人已经在心里默默说着“卧槽。”   张良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可能是庆幸莫十八的智商终于提高了,他走得很干脆,并没有损她,临走前还嘱咐了句“好好照顾身体。”   然而肇事者走后报应就来了,雪女统领要请她去房间里坐坐。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莫十八此时此刻跟个怂包似的跪坐在矮桌旁,雪女坐在对面,高渐离则坐在旁边不断放着免费寒气。这家庭地位太明显了,容莫十八吐个槽先。   “小莫对吧,”秀雅绝俗的雪女笑起来跟张良的感觉一模一样,会让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作为你的统领我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部下的事情,虽然这是私事,但张良先生身份特殊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隐瞒,当然,如果隐瞒的话,你知道后果的吧。”   放下手中的武器,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么?   高渐离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至少在镇压雪女的暴脾气这一方面:“阿雪,你别吓着她,别忘了张良先生……”   “我知道。”   你知道你就冷静点!理智丧失什么的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必杀死啊!   莫十八决定先招,免得等会儿被凌波飞燕砍成肉沫:“我和张良相识在墨家,也就是机关城……的那一天,张良他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张良,他之所以不在前往桑海之路上与墨家分开就是因为我,所以他才会特地选择了我的那辆马车,这一路上他都很照顾我,但是这件事情始终都没让其他弟子知道,至于盖聂先生和我纯属谣言,也是为了维护张良。”   总不能说我是阴阳家的导师我在张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不服你特么来打我呀……会被杀的吧,一定会被杀的吧!   闻言,雪女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果然是齐鲁三杰之一,审美水平果然不同凡响。”   “阿雪。”   “呵呵,开玩笑的。”   呵呵你一脸啊混蛋!这句话的可信度根本为零好不好,莫十八简直要炸了,她瞅了一眼高渐离,人家活得也听不容易的。   这时,高渐离插话:“方才听见你提及儒家掌门人伏念先生,似乎跟他很熟悉,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伏念的性格他不会说假话,莫十八索性模糊了真相,敷衍地答道:“我爹娘生前带我到韩国,曾与伏念先生有过数面之缘,也因此成了朋友,后来我加入墨家才听说他已经成了儒家掌门人,仅此而已。”   现在的情形跟严刑逼供别无区别,老实说如果不是莫十八没有汗腺她早就大汗淋漓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雪女才认为她没有说谎,主观意识告诉她一个区区的普通弟子还没达到那种当着统领的面说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地步,而这恰好让莫十八钻了空子,怀不怀疑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搞定才是正道。   “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雪女摇摇手中的玉笛,“你现在人在墨家,虽然有张良先生护着你你也不能乱来,加入你敢骗我,后果是知道的吧?”   重要的话重复多次她懂的。   “小的明白,放心吧统领。”   颜值和腹黑指数原来是成正比的么?莫十八长知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下请留情   在雪女另类的严刑拷问下莫十八总算是熬出了头,为了捍卫张良的贞洁她可算竭尽全力了。   “你可以出去了,”雪女说道,“记得关门。”   感谢女王大人的大恩大德。   莫十八畏手畏脚地合上门,掩着的时候她瞧见了雪女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坐如针毡,再瞄一眼高渐离,人家正气定神闲地跪坐着喝水,仿佛她从未来过这儿。估计以后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清凉的清晨已逐渐临近午时,尘世万物都依附着刺眼的阳光,蝉儿在茂密中高叫,远处是一片炊烟袅袅。话可以不谈,但饭还是要吃的,秉着这样的心态,莫十八想绕近路回分据点,免得让清月操心,然而贪图小便宜的后果就是迎面遇见了等候多时的盖聂。   只见盖聂从容地说道:“莫姑娘和张良先生真的很般配。”   莫十八闻言先是愣了会儿,怀疑他的人设是否又被玩崩了,随后才呆呆地点头,直觉告诉她,这人以后跟她儿子有仇。   “那就好,”盖聂仰起头潇洒地与莫十八擦肩而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静下心来仔细听,仿佛可以听见那轻微的松气声……要不要这么嫌弃她!   张良和伏念说得没错,这世界上瞎了眼能看上她的人屈指可数。   默默捂脸。   莫十八本想回到房间里自己一个人黯然神伤一会儿,谁知道一进院子便被几个女弟子围了起来,不出意料的,带头的是清月。“我就说嘛,子房先生经常和小莫待在一起,肯定是对她有意思,你们还非说小莫喜欢的是盖聂先生,快快快,拿钱来拿钱来。”   其余的人感到难以置信。小寻拉住莫十八的袖子着急地问道:“不可能的吧,来桑海城的一路上我见你一直盯着盖聂先生看,那种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目光怎么可能这么单纯,小莫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清月逼着你承认喜欢张良先生的?那些可是我三个月的工钱!”   “你说什么呢,今天清晨时我就看见张良先生和小莫抱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作假,小寻你可不能赖账啊!”   ……你们都把别人的青春当什么啊混蛋!   莫十八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并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躲进了草丛里,等闹哄哄的她们发现事件中心早已逃之夭夭了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儿,无法,只好散去,只留下清月一个人在那儿跟个傻逼似地快乐地数钱。   逃脱成功地莫十八想易容回本来的样子去桑海城散散心。   绿瓦红墙之间的热闹是阴阳家望尘莫及的,百姓们散步在宽阔的街道上,带有一张张惬意的笑脸,小商贩不停地吆喝着吸引买主,平淡而又充实。这副场景,曾在韩国见过不止一次。   两旁偶尔有总角孩童跑过,顽皮的还故意撞了她一下再做个鬼脸后跑去,对此,莫十八也只是笑笑,没有生气,因为那个孩子像极了张胜……这是她心里的一块疤,还有属于年妈妈和宋伯的。   她知道自己属于灰暗的颜色,不适合待在如此明艳的阳光下,漫无目的的她只有跟着感觉向前走。   现在的秦国自然不比泱泱盛世,内地里的隐患还有很多,保不准,阴阳家就是其中一个,东皇太一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着实让人猜不透看不穿。带着这个疑问,她不经意地来到了小圣贤庄。   望着这座庄严的建筑,莫十八却觉得很可悲,李斯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敌人,继攻破墨家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儒家,到时候张良又该如何面对?天明和少羽的藏身之所又该转向哪里?   身旁传来沉稳的男音:“我没想到你还会再来,是来见子房的?”   “不,我只是闲得胃疼散散步而已,”毕竟是熟人,莫十八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吃过午饭了?”   “自然,”伏念答道,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莫十八只是来问他吃没吃饭之类的问题,“儒家弟子们都在庄内,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何事不妨直说。”   “张良急着让我走必定有他的原因,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是很重的,小圣贤庄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跟阴阳家有关?”   阴阳家的名声在儒家算是臭得一塌糊涂,跟随秦国丞相来用辩合之术羞辱他们这一点便可以给他们一个理由把莫十八丢出去,不过这个理由稍显幼稚,智商比清月高的肯定会心存疑虑,这不得不让莫十八捏一把汗,如果阴阳家在儒家内做了什么手脚,她必须第一时间知晓以防不测。   “最近庄内闹得沸沸扬扬,说是找到了阴阳家标志性的朱砂图案,弟子们都在查谁是幕后黑手。”   原来如此,不用说也知道后面的话肯定是“假如张良不让你走,你就会拥有一张如同公孙先生那样丰满的脸。”   莫十八:“你认为是我做的么?”   “不是。”   非常干脆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这倒是让莫十八小小地感动了一把,伏念从小就不会撒谎,现在当了儒家掌门人更应如此。   “凭你的智商应该会在图案旁边加上一句‘莫大侠到此一游,’我特地让子聪检查过了,他告诉我并没有。”   ……莫十八为自己再次无辜躺枪的智商点了三炷香。   伏念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一向绷着的脸似乎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容,他往前一步与莫十八并肩站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话也不问,两人就这样看着金色的细碎阳光散落在两旁的道路上,安静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伏念请冷静   说实话,跟伏念待在一起是很别扭的,他一不爱说话二不爱撒娇,再怎么温馨的场景只要有了他就等于放了个屁,所以莫十八很嫌弃他,她想先行一步离开,却没料到伏念跟着来了。   “下午没课?”   “儒家弟子很自觉。”   伏念最擅长的就是冷场技能,尽管是走在喧嚣的街道上莫十八仍能感觉到一丝丝寒意,路过林立的店肆,车马人流,她意识到现在还不能回墨家,否则会给张良和颜路添堵。   身旁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说道:“你有心事。”   闻言,莫十八赶忙摆摆手:“绝对没有!”   伏念无言,不反驳,反而径直朝外围走去,莫十八就算一头雾水也只得跟他一起。她有很多心事,多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而烦恼伤神,整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难怪变成这样,老实说她无意间走到小圣贤庄想见的是张良,再不济也是天明,可从没想过会是伏念。   伏念走到海边,莫十八顺势趴在栏杆上,枕着手臂,眺望这无际的海面,阳光下的波光粼粼着实美丽动人,风吹过,浪花闪烁着宝石一般的光泽,慢慢地,竟看得呆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比天明更土鳖,在相府能看见的只有青山,在阴阳家能看见的只有虚假的星空,海是什么样的,现在才知道。   “我想,阴阳家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景色,”伏念背着手,非常严肃的样子,“阿姽,你可以多来桑海城走动。”   ……其实她已经动了很多天了。   “子房对这座城市很熟悉,你可以让他带着你逛逛。”   ……卧底是会呼吸的痛。   “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的灰脸就没洗过。   莫十八转身背靠在栏杆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说道:“我们的日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现在很安全但以后可说不准,实话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我会一直在桑海,不过具体住在哪儿你就不用问了,你求我我也不会说出来的。”   “你倒是比以前沉稳了许多,”伏念并不在意,“至少做事懂得考虑后果了。”   这个话题是很干涩的,但出于礼貌莫十八还是得接下去:“继秦朝统一之后万事万物是变得很快的,从韩国被灭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其实你是知道的不是么?”   他们再也回不去那时的日子了,无忧无虑打打闹闹,肆无忌惮地插科打诨都只能埋藏在记忆之中,乱世中的金戈铁马容不得悠闲自在,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在一起看海,若儒家遭灾,伏念身为儒家掌门人将首当其冲,相对的莫十八的能力非常有限,脱离了阴阳家什么也做不了,她唯有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友人一个个消失于眼前。   脑抽地,脱口而出:“我说伏念,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的预料是伏念会抽出太阿剑让她再投一次胎,却万万没想到伏念沉默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一下子陷入窘境,尤其是挑起人莫十八。她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伏念。   面红耳赤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嗫嚅道:“我,我先走了,你也……回小圣贤庄吧。”   莫十八的落荒而逃是用上了轻功的,伏念就算想追也追不到,更何况他也没这个打算,唯有望着满盈盈的海水直到夕阳西下,如果离开韩国的那一天他敢于打破门规将她带回去,今日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自认为闯了大祸的莫十八有种朝自己脑门结印的冲动,误打误撞地捅破了他人的小九九弄得两人以后的见面都很尴尬,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何每次提到伏念张良的青筋就会莫名地清晰一些,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缘故,她早就应该猜到的。   一路上推推攘攘地撞倒了不少人,幸亏她跑得快。   午后懒惰的阳光竟有了几分萧瑟的寒意,随风而散的不光是记忆,还有彼此之间的默契,思绪一点点整理清楚,她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着,浑身不舒服。   连飞带跑地来到桑海城郊外,回头望望身后没有人影,她可算松了一口气。   当莫十八走了一会儿快到据点的时候,不知是谁在远处喊了一声“莫姐姐,”差点没把她的魂吓出来。   “原来是天明啊……”不光是天明,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看起来来头可不小。   “莫姐姐才从城里回来吗!”天明高兴地绷到莫十八身边,“那跟我们一起去找小高他们好啦!”   ……好汉饶命。   莫十八将话题转到老者身上,作揖道:“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我……”天明本想解释,但老者打断了他,说是还有正事要做先走为好,天明挠挠头,最后肯首,只对莫十八说待会儿去找她便携老者一同离开了,莫十八打量了一番老者的背影,细想之下也许和儒家有点联系。说起儒家,伏念的身影就逐渐浮现在脑海中,她赶紧摇头敲脑袋,告诉自己别烦心。   他们走的是高渐离等人所在的方向,又是儒家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是为端木蓉诊断的人,如此看来是颜路心有余而力不足,墨家只好另搬救兵。   儒家荀卿。   片刻之后……   墨家弟子今天很安静,看见莫十八进来也没有像清晨那样胡搅蛮缠,全在认真干活。她挪动视线,见清月正朝她走来:“喏,我今天把你份内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你再去把塌擦擦就可以了。”   她的安静让莫十八很不习惯,后者接过抹布老老实实地进了房间,后来才知道是雪女特地为她的事来了谍攻部一趟,放狠话之余还把清月好好教训了一顿,难怪清月的手臂上有好几块淤青,所以她再也不用担心会受谣言的纠缠了——   女王大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暑假快乐,万事如意。   ☆、蜃楼   “莫姐姐,上次那个胖大妈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大娘,要不是少羽小弟提醒我你在这里我还差点认错人了呢!”   ……她只是年轻得不明显罢了。   莫十八回来后不到一刻钟天明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莫十八还以为会获取点什么重要的情报,谁料等来的却是这个杀千刀的结果。   见莫十八捂着脸,天明睁大了他水灵的眼睛:“难道我说错了么?”   “天明……我觉得,我的长相应该不会太接地气,”她对自己年龄的问题本来就很介意,现在被天明一针见血地指出来难免老泪纵横,“赌上你的良心,我和清月看起来谁更年轻?”   天明坐在走廊上,撑着下巴望了一眼在远处懒洋洋扫着落叶的清月,再端详了一会儿莫十八的脸:“清月。”   ……壮士,来干了这碗热翔。   “我诅咒你十天以内变成跟你一起来得那位老者的模样,”莫十八捏了捏天明带有婴儿肥的小脸蛋,手感比星魂的好多了,而且星魂长大后就不让她随便揩油了,现在只有拿天明来过过瘾。   “我才不会变成荀夫子的样子呢!”他果然比雪女单纯多了,“他正在给那个怪女人看病,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小高大铁锤他们也不理我,大叔又只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万分无奈之下我只好来找莫姐姐打发时间了。”   这副“好嫌弃你要不是大叔他们不理我我才不会大发慈悲来拯救孤寂的你呢”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一说?!   “咳咳,”莫十八决定把话题拉回正道上,顺便挽回自己的面子,“我前几日去给高渐离统领传消息的时候就看见盖聂先生在削木剑了,过了这么久他还没削完?”   天明点头——那厮是要卖牙签的节奏。   改明儿她就出一本书,名叫《墨家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盖聂的牙签》。   “端木统领的病情很严重,”莫十八试图证实自己的猜想,“上次颜二先生来也束手无策,我还以为儒家已经无能为力了呢,没想到这次你居然带来了荀夫子,天明,我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被夸奖之后的天明果断得意忘形,露出了他完美的口腔结构,笑道:“这也没什么啦!多亏三师公和二师公的帮忙我才能完成任务!”   莫十八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天明突然跳起来向门外跑去,她转眼一看,原来是荀夫子站在外面等候,天明边跑边挥手示意再见,莫十八回应。果然又是张良这个智囊团神一般的杰作,不愧是她一手带大的终结者。   清月慢悠悠地凑了过来,戳戳莫十八的脸:“喂,巨子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后者反应过来“哦”了几声,然后站起来开始干活。   忧郁的黄昏再一次降临,它的独特光芒散落在匆匆足迹中,在山间偶尔听得见几声鸡鸣犬吠,瞻仰这片金色的天地是件惬意的事情,因为惬意,莫十八又想飞了。   “你要去小圣贤庄探望子房先生?”正在整理衣物的清月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双手合十的人,“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要知道小圣贤庄的伏念先生是不会允许儒家的人黄昏之际私自外出的。”   “张良出不来我可以进去嘛,他今早告诉我已经跟伏念先生打过招呼了,只要我去就行了他不用出来的,清月拜托拜托,最近桑海城不太平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去看看他而已,保证早点回来!”   幸好清月为人仗义,见莫十八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把她和张良归结到了苦命鸳鸯一类,明明近在咫尺却因身份问题不能随意相见……于是她同意了帮莫十八保密。   莫十八没料到会这么轻松,扑身上去抱着清月打了几个啵就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她是否真的想去见张良?   那是不可能的。   见张良跟见伏念没什么区别,为了避免尴尬还是等张良那个闲人自己跑出来找她为好,她此次进城纯属个人缘故,老是待在同一间房子同一处环境是会被憋坏的,假借张良的名义偷偷出来散心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即使是雪女也不好阻拦。   莫十八左逛逛西看看,一直看到城里快禁严了才躲到小巷里易容回美人皮的样子,刚从巷子里出来的她马上被一个普通百姓撞得转了三个圈,停下来后她猛地扯住那人:“喂,撞了人好歹道个歉再走吧!”   “对不住对不住,只是前方海面浮起来一座大山,传说是仙山,上面还有仙人,大家都跑过去看热闹了,”对方的态度很敷衍,趁莫十八手劲稍减时挣脱出来继续跑,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按道理说快禁严的时候百姓们都会收拾摊子回家,这次居然齐刷刷朝海边跑去,莫十八虽然不爱热闹,但听了“仙山”这俩字还是忍不住随波逐流。   她的轻功用起来是杠杠的,没一会儿功夫便已冲在那人的前面,顺势挤到了人群最前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座直入云霄的青山矗立在东海中,在夕阳的照耀下竟透过炫目的光彩,无边的云雾缠绕,好似躺在天空的怀抱里,巍然屹立遥不可及,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气息……就是这形状猥琐了点。   右边的百姓与同伴说道:“传说是真的,东方的海里真的有仙山,听说我们皇帝身边的国师曾经讲过海上的东方有三座仙山,一座叫蓬莱,一座叫方丈,还有一座叫瀛洲。”   莫十八字字听在耳里,星魂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研究得也不那么深,那么他们口中的国师就一定是月神了,再加上这次蜃楼的建造,她不得不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考虑,看来,阴阳家有事瞒着她了。   她捏紧拳头,神情复杂地看向这座仙山。   东皇太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加快节奏了   ☆、桑海城   百姓们对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好奇与新鲜感,但莫十八不这么想,愚昧往往只会自食恶果。她一想到辛辛苦苦为东皇太一卖命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隐瞒心里就不舒服,所以悄悄地退了出去。   血色染黄昏,时间逐渐逼近黑夜,街道上空无一人,气氛难免诡异。莫十八游走在死气沉沉的大街上,百无聊赖,既不想回到那个乏味的墨家据点,又不好意思去小圣贤庄打扰张良,说到底,她能去的也只有阴阳家。   “咦?怎么回事啊,怎么一转眼所有的人都不见了?”“我们忘了时间,这里靠海,日落比平时要晚。”   莫十八被这突然传来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惊讶了一下,随之急忙跳上房顶观察:原来是天明和少羽。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莫十八匍匐着方便观察,按道理说小圣贤庄的弟子在城里禁严的时候是不允许外出的,而且最近对桑海城的监视加强,影密卫也快到来,如果他们是出来散心的话那可真不是好时机。   她一路尾随他们走过了几栋屋子,若不是少羽停下来让天明听什么声音,她恐怕会跟踪到底。   树木的影子越拉越长,天色愈来愈暗,可掩盖不了天空中的异样。能在桑海城搞出大花样的除了阴阳家便是秦兵,恰巧莫十八的身份特殊,两边都不怵。   记得上回同月神一起面见扶苏公子的时候还见到了影密卫的首领章邯,据东皇太一的命令,说是要混个脸熟好办事,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办事”到底指什么,看来必须要回阴阳家一趟了。   夕阳落山后便是无尽的黑夜,晚云飘过,有人虽然习惯了夜晚但并不意味这今天和往常一样平静,冷落下来的桑海城是寂静无声的,没有皎洁的月光,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   莫十八虽然智商不行但直觉很准,她觉得跟着天明少羽二人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他们果然没让她失望,刚一到达通缉榜面前便瞧见了一阵绿烟,比这更值得注意的,是立于外围的妖娆女子。   “亲……”莫十八差点流下激动的眼泪,“亲人啊!”   大司命闻声看来,发现了自家不成器的保姆大人,一愣,竟被她直接来了个熊抱:“我的儿,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大司命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一手捂脸一手指挥一旁看热闹的死士去追踪目标:“大人,请放手。”   “为娘不依!”   “大人,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正事是谁?叫他过来我帮你办!”   大司命快要哭了。   到底是自己养的娃,莫十八见状踮起脚尖拍拍她的脑袋:“乖,不哭,为娘疼你。”   那么问题来了,绿光到底何人所发?大司命为何深夜出现?天明少羽为何惨遭围殴?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东皇太一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或许两者皆有。   终于白话够了的莫十八选择做一名安静的女子,她站在大司命跟前默默地听着蜃楼的故事,后者说这次前往桑海的是蜃楼的队伍,也就是说阴阳家的长老和护法都要移居到蜃楼的之上,而她此次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依照东皇太一的吩咐带上莫十八。   她问莫十八是跟着月神和新来得姬如千泷一齐登上蜃楼,还是随后与她和星魂一起,莫十八当然是回答和自家的孩儿们团聚:“自从我进了墨家当卧底就断了和阴阳家的联系,要不是今夜正好碰上你又打算怎么通知我?”   “我们既然到了桑海便等于知道了你的确切位置,过几日星魂大人就会和蒙恬将军去围剿墨家叛逆,到那时再通知你也不迟。”   听到“围剿”两字时莫十八的情绪明显起伏强烈,她犹豫地问道:“墨家据点的位置很隐蔽,你们知道的也只是弟子们所在的地方,又如何找得到高渐离大铁锤等人?”   “星魂大人精通读心术,只要将墨家弟子一网打尽只留下一个活口便成,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墨家统领的位置,不用这么麻烦白费时间。”   阴阳家已然有了详细的计划,那么找到墨家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可以用这段微不足道的时间挽救清月小寻他们的生命,也算是对得起这些日子的相依为命了。   大少爷,阿姽这次会让你失望的。   大司命在阴阳家这十几年里虽说是经过了残酷的竞争,可她始终没有忘记在童年时莫十八对她温暖如亲人的好,莫十八会陪她玩耍聊天,不管多幼稚都可以,严肃起来也会指导她的阴阳术,面面俱到毫不拖泥带水,因此她不可能忘了这个人,此次的任务也需清楚告知。   大司命:“大人近来可好?星魂大人说上次拜访小圣贤庄见大人消瘦了不少。”   “别瞎说,小女子最近幸福得流油。”   没错,和张良在一起腻歪确实比带孩子有趣多了。   莫十八提议和大司命他们共同行动不再回墨家,大司命表示很欣慰,误认为她决定暂时放下儿女情长死心塌地地追随东皇阁下,便答应了,前提是经后没有指令就不能像这次一样轻举妄动。   莫十八点头点得很痛快,和张良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学会了怎么演戏。   在以后的日子里莫十八会因为种种缘故变成双面卧底,只要大少司命和星魂肯帮她隐瞒就不会轻易被东皇太一知道,月神与云中君躲着不见便可,湘君和湘夫人在潇湘谷不足为惧,而在墨家这边只要有张良相信她帮助她,再难堪她也会忍下去——直到必须做出抉择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一口气补完了君临天下,那么问题来了,我该怎么完结这篇文……   ☆、进攻   由嬴政亲自签发的帝国最高级别的机密卷宗——黑龙卷轴被抢走了。   早上一醒来就听见这个惊天动地消息,莫十八多少有点小惊讶,不过一想到那上面有公输家族的机关锁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朝晕穿过窗棂酣畅地散开,云雀悦耳的高啭催促着早起的人开始一天的工作,幽丽的早晨逐渐拨开了云絮露出笑脸,碎了晨纱,炊烟缭绕。   “大人,梳洗用的东西都已准备好,”大司命站在塌边如此说道,莫十八眨巴眨巴眼睛,擦干净眼角那一坨坨黄色的不明物体,只见屋子两旁全站着侍女,手上有端木盆的,有拿布帛的,有持新衣的,还有随时待命以防新命令的……   “……好,我马上起来。”   好久没回阴阳家都不习惯这样的阵势了,在墨家事事都要自己做甚至还要服务统领,苦不堪言。   一刻钟后梳洗完毕,莫十八也不用再易容成小莫的样子,用餐之时大司命告诉她今天有重要任务,虽然获得了莫十八口头的墨家情报但也不能姑息,不伤及无辜的弟子可以,但必须给墨家当头一击捣毁据点,莫十八特地打听了一下具体位置,发现离谍攻部还有一段距离便放心了。   出门时已不见大司命踪影,反倒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婆婆拄起拐杖在等她,莫十八知道这是策略:“大司命,等会儿出去后别说是我闺女,我嫌丢人。”   大司命:“……”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大司命:“……”   “走吧,傻孩子。”   “是……”   此番前去墨家据点跟以往的心情可不一样,说实话莫十八觉得有丝罪恶感,明明说好要保护墨家,保护身边的人,今日却不得不刀刃相向,不,也许用不着刀刃,普通的墨家弟子在大司命手下活不过一招,这纯粹是威胁墨家为晚上的行动打好基础而已。   脚一步一步地走在山间,莫十八负责引路,这次她必须参与其中,否则没法向东皇太一证明她的忠心,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杀的不是清月所在的谍攻部,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对于方向的问题莫十八已经熟门熟路,她在墨家据点的日子并非整天都与清月拌嘴疯闹,偶尔还找个借口摸熟了附近的地形,远离谍攻部不成问题。   大司命是负责打打头阵的,莫十八指着左边说道:“就在那边,看见竹篱便是了,不过你要当心,假如遇到一个身后跟着老者的小孩记得闪快些,那位老者深藏不露连我也没看透。”   大司命应声,双方说定在五分钟之后回合,在此期间莫十八守在山路口望风。   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树,山高林茂很好藏身,莫十八决定在纵横交错的树枝后安心等待。不消片刻便从缝隙里看见天明和荀夫子走出来,她猜得果然不错,荀夫子是个讲道义的人,端木蓉的病情是留住他最好的方法,待他们走远,也就是行动的时候到了。   从密林深处传来模糊的求救声,莫十八认准时机已到,闪身离去。   杀了墨家弟子算不得什么好任务,顶多是任务之前的消遣罢了。竹篱旁已绝气的人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大人,”大司命捏断手中的人的脖子,“还记得以前您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闻言,莫十八结印:“杀伐果决,绝不姑息。”   她能结印的次数很少,在阴阳家陪星魂解决敌人时也只是在旁边加油助威,索性涉及的时间够久不至于忘光。墨家弟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莫十八虽然有所顾虑却不敢手下留情,能不能够重获信任获取蜃楼的情报,全靠他们的命了。   大司命擅长咒印,她能够让这些人的血液加速沸腾而死,比较起来莫十八的技能则单调多了,除却最简单的结印就是卷叶子割喉咙,所幸她擅长针对性攻击,速度也不比大司命慢。   “小莫……”正当莫十八要了结脚下的人时,她听到了这个不太真切的称呼,手不自觉地减弱了力度,只是把他打晕了。   “大人?”大司命的目标已处理完毕,能置对方于死地又不沾有血迹是她的作风,“这个弟子是否需要属下帮忙?”   莫十八思考了一阵子,说道:“今天应该轮到我在这里值班,只有我的尸体没被找到的话会引起他们怀疑,万一以后还需要卧底,我的身份会帮上很大的忙,如今的办法是带走这个男人,转移注意力的几率不高但也可以碰碰运气。”   似乎是觉得莫十八胡编乱造得相当有理,大司命也同意了,反正他的结局是死,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任务的下一个指令是回阴阳家,即使现在已经不需要阿中这个人但也要知道墨家的确切位置,这就成了莫十八的责任,备受良心的指责她也认了,就算她不是卧底,星魂也可以用读心术知晓阴阳家所需要的情报,所以墨家被围剿是必然的。而且莫十八对张良有信心,身为七国最聪明的头脑,他肯定想到了解决方法。   踏进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阴阳家的那一刻,她的心情难以言喻。阿中自然逃不过一死,被死士带下去的瞬间他恢复了神智:“小莫……”   “你可是在称呼阴阳家的导师大人?”不知从何时起就站在另一边的星魂说道,“墨家叛逆可真是有胆识,就连月神大人都不敢这么称呼她,而你,好像已经叫得很熟练了嘛。”   当时莫十八易容成小莫确实是保留了自己的两分相貌,洞察力极强的人顶多也只能说她们长得有点相似之处,而阿中在这种情况下却可以很清楚的辨认出自己,要么是他修为高,要么就是相处久了之后所产生的熟悉感,然而明眼人都知道仅有第二种可能。   “星魂,走吧,让我来告诉你墨家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行动   对于莫十八来说,她无异于出卖的举动是为了保护朋友,而且不会改变任何结果,但对于墨家来说,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是叛徒,所以莫十八不会再回墨家当卧底了,她知道如果被盘问自己是瞒不过去的。   “与苍龙七宿秘密有关的黑龙卷轴被盗走了,大人可知道?”   “管我卵事。”   “……大人进墨家一趟给人的感觉更加不拘小节了。”   “不服来打我啊!”莫十八心里很别扭,她本来打算让阿中死得痛快点少受折磨,结果星魂还是用读心术控制他画出了墨家统领的详细模样,表面上说不能老是麻烦辛苦归来的导师大人,实际上却是信不过莫十八的智商和画技,简而言之,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手残。   盘问疑犯结束后星魂便命人把图卷带去给扶苏公子了,说起来上次海月小筑一聚后已许久没见过他了。   星魂和莫十八两人席地而坐,前者说道:“既然获得了情报那么这个人也就不需要了,不过大人一路舟车劳驾今晚也不必跟随黄金火骑兵一齐前往墨家隐秘据点,所以他还有利用价值。”   要不要她去还不是东皇太一说了算,其实不去也好,光是杀了据点的值班弟子她都有些不自在,更别说直接面对高渐离等人,况且这次围剿行动必定不轻松,毕竟墨家还有盖聂那张王牌没有使。   “这几日大人憔悴了不少,可是师娘他……”   “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莫十八闻言直接敲了下对面人的脑袋,“每次都是你们来问我问题我就傻乎乎地全告诉你们了,这次换我,在桑海城遇见大司命时她口中的姬如千泷到底是谁?听起来月神大人很看重她。”   星魂对“姬如千泷”这四个字貌似非常敏感,他听后露出了一贯的戏谑笑容,道:“不仅是月神大人,还有东皇阁下,她是被月神大人从墨家带回来的,我一直觉得很凑巧,为何她们的名字中都带有‘月’字,而且那个女孩的眼中充满了天真无邪,如此竟会惹得东皇阁下注意,我很好奇。”   墨家的女孩,莫非是……   莫十八转了转木杯,然后拿到嘴边……容她喝口水压压惊先。   “好奇心害死猫,星魂,”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星魂,骄傲自负是他最大的缺点,她敢打包票这熊孩子以后绝对会在这上面吃亏,“东皇阁下看重的人你最好不要太感兴趣,有时间就多练习跳高少自找麻烦。”   身高这个梗着实让星魂伤透了心,他想说的话此刻全被硬塞了回去,唯有沉默着聆听莫十八接下来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东皇阁下给你下达的什么命令——试探我的忠心是吧?你接到的任务是今晚与蒙恬亲自率领的黄金火骑兵共同围剿墨家,但别忽略了剑圣盖聂的存在,他们一定会里应外合救走那个墨家弟子,到时候你们都会吃哑巴亏,不带我去是怕我念着对张良的旧情偷偷跟他们跑回墨家,麻烦你动动脑子,如果我去了墨家阿中就会揭发我,然后我就会腹背受敌,在张良那儿也不好交代。放心吧,我不会再去墨家了,哪怕是卧底。”   闻言,星魂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愣了半晌才开口:“原来智慧是能传染的。”   “……过来,为娘要跟你谈谈人生理想。”   说笑归说笑,严肃起来这确实有几分道理。放了阿中,墨家的人必定打着营救同伴的旗号把负责引路的莫十八打包扛回去,与其到那时骑虎难下不如老老实实做她的阴阳家御用奶妈;不放阿中,凭借盖聂的本事加上盗跖的轻功绝对可以劫走他,而他已经知道了莫十八的真实身份,其后果可知。   在阴阳家很难看见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刚好莫十八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感怀,她必须要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张良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在接到去蜃楼的任务之前唯有惟命是从,做到足以让东皇太一放松警惕的程度。   她此时正站在阴阳家的结界处,其实只要她勇敢一点就可以冲破这个牢笼回到张良身边,说心里话她有点喜欢上墨家的生活了,无拘无束人人平等,弟子们为人朴实性格单纯,这不是她一直想找的同伴么?   “大人在想什么?”大司命出现在身后,缓缓走来,“是否在担心星魂大人的安危?”   “也可以这么说,”星魂可是她从小带大的,此次和蒙恬一起怎能不叫她担心,“待会儿去通知星魂,墨家叛逆分子的老巢在桑海城西南山区一带,记住别走错了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保住清月最好。   “看大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属下猜测不只是这么简单,”大司命站在莫十八的右后方,端详着她的侧脸,“近来蜃楼诸事繁多,大人切莫有杂念,做好分内之事便可,您经常这么教导我们。”   莫十八将手置于结界上,明明近在眼前的路却被封死,唯有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浓墨出神,漫漫星光照不出明亮的世界。   “我知道。”   放下私事不管,当前最重要的不光是追查墨家通缉犯,还有被盗走的黑龙卷轴,班老头精通机关术,恐怕这几日早已解开了机关锁,不过就算如此那里面的文字也很少有人能解读,同时新禁严令的发布也对他们很不利。   身为阴阳家人为阴阳家肝脑涂地,表面功夫要做得像些才好把东皇太一唬过去:“机关密码铜盘所放的位置要命人多加看守,最好让少司命过去一趟,墨家极有可能派盗王之王盗跖前去盗取。”   大司命应声之余不免多加感慨:“大人终于有了阴阳家导师大人该有的样子了。”   莫十八仍然站在结界口,一炷香后发现大司命不但未走,反而还靠她更拢了些。面对莫十八不解的目光,大司命耳语道:“东皇阁下有秘令,若大人用墨家来鉴证对阴阳家的忠心,则大人可先行前往桑海城对卧底之事善后,前提是以阴阳家导师的身份,不日我们将与您回合。”   说罢还把积攒已久的活动经费塞给了莫十八。   ……   这才是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亲妈   阴阳家桑海城两点一线地来回跑,莫十八不仅不累,而且还乐在其中。   透明的阳光照在华车上,她给死士打了招呼后就在城外下了车,说是这样太招摇。重新回到桑海城的感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白云飘浮在蓝天上,清新的雾气随着时间徐徐撤去,两三小贩开始摆弄昨日已准备齐全的物件,静谧逐渐被热闹取代。原来换一个角度看桑海城会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不用再隐藏,不用再伪装,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阴阳家的导师莫十八。   然而装逼装不过三秒她就暴走了——   “哟,这不是小圣贤庄的张良先生么?”不远处,莫十八日思夜想了好些天的公孙玲珑正将自己的千姿媚态展现在张良面前……瞧这吨位,往那儿一戳简直就是桑海城一霸!   呵呵哒。   按兵不动不是莫十八的性格,所以她直接走过去了,顺带将张良的惊讶尽收眼底。   “公孙先生,”她一味告诉自己她是来打小三的不是来捉奸的,但吐字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当日小圣贤庄一别不曾想会在今日遇见先生,先生真是风采依旧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导师莫大人,”公孙玲珑翘起她独特的兰花指,道,“我方才想今天天气这么好,是不是又什么好事要发生呢,谁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表人才潇洒倜傥的张良先生~”   莫十八的内心是崩溃的。   然而作为台风中心的张良依旧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笑谈:“果然很巧,子房原以为莫先生已经回……”   见张良的态度是这般敷衍,腰板硬了的莫十八果断挽起了他的胳膊:“再潇洒倜傥也是我的,与公孙先生无关不劳烦你操这份心思,还有,”她看向张良,“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你喜欢桃花,今年的桃花运怎地如此旺盛,改明儿我找月神大人帮你占一卦,看看还剩下多少需要入土的。”   不是她不顾名家与阴阳家的联盟,而是公孙玲珑太过圆滑——无论是在身材还是脑子上,可以说拼智慧莫十八拼不过的,但用她和张良之间的关系示威倒可以,于是她草草告别之后便拉着张良走了,只剩下公孙玲珑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等她把话说完么?”   “等她把话题引到为何大清早的刚刚取消禁严你就已经出现在了有间客栈?要知道上次来小圣贤庄我们可是用了半个时辰左右,如果只是简单地勾引你的话我是不会把你拉走的。”   公孙玲珑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便听见了公孙玲珑的怒吼,莫十八好奇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便急匆匆地掏出衣襟里的面纱挂在脸上,如果是姬如千泷带上面纱的神秘优雅的话,她就活像个出来打劫蒙面的。   张良嗤笑一声,只好替她打理整齐。   来者是天明,那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萌值爆表,他歪头瞧了瞧公孙玲珑:“这里好像没人比你更胖了。”   张良见状制止:“子明,不得无礼,还不向公孙先生赔礼道歉。”   闻言,天明更嘚瑟了:“公孙先生,早睡早起,心宽体胖。”   “哼,人家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莫……你这小子给破坏了!”说罢她便撩起衣摆扭进了人群里,而张良似乎正思考着什么,莫十八也对这没兴趣了,她走到天明跟前,伸出手……戳戳戳戳戳。   “干嘛!”天明见来者不善迅速往后跳了一步,捂住自己的脸道,“为什么要戳我的脸!”   “这个嘛,”莫十八乐开了花,“我看你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戳了一下,来来来,别害羞。”她发现自己从没喜欢天明到如此程度,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天明带到阴阳家去,就像教导星魂那样教导他,星魂越大越不听话戳他的时候干脆跑路,摆脱了墨家弟子的身份,莫十八真是越来越喜欢天明肉嘟嘟的脸了。   其实天明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夸过可爱,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下,随后才想起来向自家三师公求救。   “莫先生,子明是我儒家弟子,他今日来是有要事找我相商。”   天明闻言狂点头。   “这样啊……”意料之中的遗憾,莫十八出于职业习惯摸摸天明的刺猬头,说道,“子明,那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等一下!”待她直起身来时袖子被人拽住,“莫先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莫的女孩子!”   莫十八是真的愣住了,在她的世界中凡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过几天就可以忘得一干二净,比如去世已久小灵她也只能记起名字而已,连相貌都忘得差不多了,或许是时间不够久,“小莫”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还没有完全从天明的脑海中散去,兴许等墨家被一锅端的时候他就能释怀了。   见莫十八摇头,天明的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心眼缺得就差女娲补天的莫十八没什么顾虑,她转头对张良说道:“既然你们有要事相商我也不便打扰,就此别过。”   “莫先生,”张良突然叫住她,“上次小圣贤庄一聚你遗留了一块布帛,如果先生现在就走那子房只好把它上交给伏念师兄保管,若先生肯在门外等候一阵子房便亲自奉还,完好无缺。”   ……求读者给莫十八一个弑夫的机会。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张良和天明就进去了,接着给她来了个闭门羹。   我……   我日……   这尼玛绝对不是亲生的!   可恨桑海城没有死士给她当沙包打,她只好寻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站着。打量着眼前的客栈,细细推敲一下就可知道公孙玲珑的猜测是没错的,张良昨夜必定在此留宿,现在他又与墨家巨子一齐进去商量要事,若说桑海城内有墨家秘密据点,那这家有间客栈的嫌疑可就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攻与受的区别   莫十八原以为张良是在戏耍她会让她等很久,谁曾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明就急吼吼地跑出来,拦也拦不住,张良紧随其后,无奈地摇头。   “喂,我还没死呢,”隐忍的语气暴起的青筋无一不述说着主人的不爽,莫十八将手环在胸前怒目圆瞪,当天明离开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容貌已经有很大改变,只要硬撑下去天明是看不出来,她索性一把抓下面纱扔在地上。   但张良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过来哄她,还转身走向相反方向,莫十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了过去。   穿过人海,两人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直到张良原地不动她才敢上前。   “生气了?”莫十八堵住了张良的去路,“我都已经跟你坦白过自己是卧底了。”   “所以你想让我告诉你墨家的一切秘密行动和据点,然后你就跟阴阳家的人通风报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笑着的,可那寒意却深入骨髓。   两人正处在较为偏僻的小巷中,莫十八只要说话小声些就不会被过路的人听见:“我不信凭你的智商想不到蒙恬会派黄金火骑兵去找据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你意料之中的,而且有盖聂的参与他们的声东击西运用得很成功至今为止除了几名墨家弟子没有过大的损失!”   她越说越激动,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星魂和大少司命是我从小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我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阴阳家的人,你拉着我在高渐离他们面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试图让我死心塌地地待在墨家么!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究竟有什么资格跟阴阳家对抗,道家天宗的晓梦大师今年出关,罗网影密卫又聚集桑海,秦国内部暗潮汹涌,这么多的事情你不处理你先来指责我?!”   张良微微皱眉,拂袖,好似又要离开。   “你——”   恼羞成怒到极点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莫□□吼了一声站住后动用幻境诀来到了张良身前,继而猛地把他推到墙上勾住了他的脖子,使劲一拽——   莫十八深知自己是没种的,遇到强敌能跑则跑能躲则躲,但不得不说她今天终于做了一件挺爷们儿的事,即壁咚张良外加强吻。   没有风花雪月的扯淡描写,更没有什么轻似飞花一点雪花落唇,她是实实在在地印在了对方的唇上,撞过去的时候甚至磕到了牙,莫十八表示不服,硬是报复性地咬了咬张良的下唇后才松手,或者说是松口。   张良这次破天荒地愣住了,他心里的确对莫十八泄露墨家据点的事感到愤怒和不甘,可从没想过莫十八会来这么一手。   按照套路来讲莫十八应该捂脸羞涩而逃,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说道:“再质疑我的行为就试试看,下次我会把你连皮带肉一块咬下来。”   “噗,”张良掩唇,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跟以往的笑容完全不同,憋笑够了之后他瞄了眼一头雾水的莫十八,索性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从小巷口走过的人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你够了。”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了,”张良作势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得莫十八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只是没想到阿姽你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而已。”   扯,继续扯。   “别笑了我的大少爷!”莫十八实在受不了了,“你不觉得现在应该做点正事么!”   闻言,张良收敛了一些:“子明疏忽大意把黑龙卷轴弄丢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要回去找,所以在此之前我没什么正事要做。”   最讨厌的就是张良在别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还笑得花枝乱颤,他是没什么可做的,但莫十八有,她想去瞧瞧远在山区的清月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她的事受到连累,有没有为担心她而痛哭流涕,本来长得就那么回事儿,哭肿了话就更磕碜人了。   想到这里,莫十八瞪了瞪张良:“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等人,没要紧的东西要——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阴阳家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她就知道她带大的孩子尼玛个个都是总攻!   半柱香的时间后莫十八跟个小媳妇似地低着脑袋和张良在街上走着,后者偶尔买个小玩意儿逗逗她,她却暗地里用阴阳术全烧了,被反攻什么的简直是奇耻大辱,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就忍不住羞愧,连肠子都悔青了。   “阿姽,我现在同意谈正事了。”   “滚犊子!”   “……你对我就不能温柔点?”   “奔跑吧,张良!”   黑龙卷轴被弄丢这件事非同小可,老实说莫十八也挺想看看那里面写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它关系着苍龙七宿的秘密,幻音宝盒加上黑龙卷轴可谓是两把关键的钥匙,至于最后一把,猜得不错的话则是姬如千泷,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下次去蜃楼时定要好好瞻仰瞻仰这位血统高贵的公主的尊荣。   但愿她能将忠心一直摆在东皇太一面前免遭怀疑,阴阳家导师这个职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张良都有很大帮助,希望不要轻易丢掉了才好。   见张良沿路都保持着笑意满面的样子,莫十八拉拉他的袖子:“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荡漾,若是传到了伏念耳朵里你该怎么说?”   “嗯……”张良思考片刻,随后轻松答道,“就说我看了莫子的诗词以后颇有感怀,你看怎么样?”   果然当初任由他收藏自己的诗词是天大的错误,莫十八挑眉:“随意,到那时我便说是写给他的就好,说不定到时候某人就会浑身散发着鲜艳的绿光了。”   张良的笑容僵住:“阿姽,你学坏了。”   “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务   当天夜里张良让莫十八留宿在有间客栈,莫十八也没有多说什么,活动经费能省一点是一点,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戴上了面纱,张良对庖丁说她是贵客,可能是看在张良对墨家有恩的份上庖丁才肯点头,倒是天明盯着她露出半截的脸瞧了好一会儿。   “我的脸很奇怪么?”   “啊?”天明被突然发问,迟疑片刻,“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莫十八望向张良:“你们儒家弟子都这么对女孩子搭讪么?”   “自然不是,”他回答道,“子明,你慢慢享用美食,我先走了,另外,不准深夜偷偷潜入莫先生的房间,若被我知道你不听三师公的话,就罚你抄写《国风》五遍。”   张良说这话时目光深邃,只瞥一眼便足以让人脊背流冷汗,天明更是一惊差点没吓出翔,手中的烧鸡都掉到食盒里了,庖丁见状拍拍他的肩膀:“看把你吓得,张良先生只说别让你忘了礼数去骚扰姑娘,又没说骚扰了那姑娘就把你当烧鸡给切了,放心吧张良先生,我一定会看好子明的。”   张良担心她是莫十八很乐意看到的,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庖丁能够很好地监视莫十八不让她乱跑,就算莫十八以正当理由出门庖丁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张良,这对她很不利。只可惜当下别无他法,唯有静观其变。   以前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心事重重,今日却很安详,莫十八关上房门后立马扑到了塌上打滚,她的心情从未如此畅快过,即使是变相的监视也无所谓。   一夜酣睡。   四个时辰后一缕阳光照耀在莫十八的脸颊上,她闷哼了一声,随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此时恰好有人敲门,她应声,走进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   或者说是少女更加合适。   “这里是洗漱用的水,”她的声音非常清冷,“小圣贤庄的张良先生正等着客人。”说罢便只给莫十八留下了背影。   该说有间客栈是藏龙卧虎呢,还是暗藏杀机呢。   来不及多想,莫十八草草合起衣襟,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挂上面纱走出了房门,见张良早已在下等候。   “莫先生,有礼了,”他作揖道,“还请先生用罢早餐后同子房走一趟,我们好继续昨日的话题。”   “不用了,”虽说是有了人类的一些生理机能,但在食物这方面她始终没什么胃口,吃也好不吃也好,全看心情如何。庖丁和天明此时都不在,只有方才那位店小二在打理杂物,莫十八在张良身边坐下,忽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天宫云雾翠?”   出自蜀山的天宫云雾翠是上好的精品,云中君回来的那几日阴阳家高层品尝过,没记错的话他还上供给了始皇帝,可张良与嬴政交谈的几率很小,唯一的解释就是相国大人李斯。李斯找张良无非是韩国那点事儿。   张良点头:“不错,是天宫云雾翠。”   不知道是不是莫十八的错觉,正提着木桶上楼的店小二停住了脚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们俩的话题永远也离不开阴阳家和墨家,提及蜀山的东西这店小二竟有如此诡异的反应,就算迟钝如莫十八也可以感觉到她与蜀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她决定上街走走,要知道阴阳家和蜀山的关系可不那么友好。   晨雾尚带着几分朦胧,这个时辰上街的人还不是很多。   “你不问我方才干什么去了?”张良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莫十八知道天宫云雾翠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她的反应如此平常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问了你就会说老实话么?”莫十八挑眉,“与其给自己平添烦恼还不如太平点。”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她总算是多长了个心眼,牢记张良的逆天演技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韩国都已是陈年往事了,她离开后发生的事对现在影响并不大,能得出这个结论便足够了。   当下的问题是: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墨家是铁定不能回去了,儒家即将惹祸上身,无论怎么看待在阴阳家才是上上策,可谁又能保证它会一直安全下去,说不定烜赫一时,用完即弃,从这角度来看,还不如跟随张良为反秦作斗争,至少能保得自身平安。那么问题来了,莫十八承认自己有私心,她舍不得在阴阳家的地位,也舍不得自家那三个宝贝疙瘩,到底怎么破?急,在线等。   “大少爷,你这几年有没有回故地看过?”   然而张良是隔了好一阵子才回答她:“他去世的时候回去看过。”   这个“他”指的是张胜,莫十八心知肚明,同样是自己带大的,她想去祭拜他,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但如今是不可能的,唯有在心中悼念。   “那……我消失在据点之后,那帮人说了什么?”   “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问。”   如果说莫十八残留的幻想是阿中可以放她一马,那么就纯属奢望了,于公,她卧底在墨家将情报出卖给帝国,于私,她欺骗了他,假借朋友的名义打探到了太多秘密,如此来看,墨家统领们已对她恨之入骨。   张良的语气放得温和了些:“清月坚信你不会背叛他们,不过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阿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忍,不能逞一时之气再次陷入泥潭。”   有了教训墨家的人便不会放松警惕,他们一定派盗跖监视着清月的一举一动,莫十八要是脑子发热前去问候,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作者有话要说:     ☆、秀恩爱   在东皇太一新的命令下达之前莫十八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与张良变着法地秀恩爱,外加躲债。   然而在等待的这段时期内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心情是复杂的,精神是分裂的,看到天明不敢大声打招呼,想见清月不敢送羊入狼口,欲正大光明地在张良身上揩油又担心闲言碎语,比如“小莫才走张良先生就跟其他的女孩勾搭上了”“小莫死不瞑目啊虽然是卧底但还是有尊严的”“儒家弟子怎地这么不知检点”之类的,所以说,她是做了自己的小三么?   天微亮之时,晨风习习,日晷的弧度逐渐转向巳时,天竟然被灰暗取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莫十八的印象中,桑海的天气就没有不好的时候,此次实属出乎意料。   “最近始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心事?”罪魁祸首永远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例如张良。   莫十八扑倒在矮桌上,双手抱头哀嚎:“到底怎么办啊,明明早晚都要碰面的到时候你怎么解释?!如此简单粗暴的谣言怎么可能用一两句圣贤话就可以说清楚!”   “所以说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儒家弟子似乎天生有一份超越常人的淡然。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莫十八扯住他的嘴角,硬生生拉成一字型,“你的镇定技能已经达到人神共愤的境界了,遇到危险泰然处之也要分情况吧,我都在公孙玲珑面前把恩爱秀成那样了你还怎么跟那帮人说,除了子房先生出轨我找不到任何答案去回应他们了啊喂!”   张良果然没让她失望,即使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他轻轻拉开莫十八的爪子,轻轻拿起食盒中的糕点,食用后再轻轻擦拭嘴角的残渣,最后轻轻捏起一块递到莫十八嘴边:“啊——”   某人条件反射:“啊——”   待莫十八咽下去后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蠢这个字早已写在了脑门上。   赶紧来人收了这妖孽。   “为何不能用正常的举止去回应他们,”张良说道,“难道我说过他们有责怪你的意思了吗?”   ……   莫十八顿感莫名其妙:“前日你不是说我心中自有答案不需多问么!”   张良笑而不语,但就是这个笑,让她慢慢明白了什么……墨家的人并没有表态,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展开遐想?   “那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张良的笑容愈发灿烂,“我说你是我在阴阳家安排的卧底。”   一片叶子飘过,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后落到地上,莫十八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想起来,自己为了压根不存在的事情厚着脸皮对公孙玲珑示威,为了压根不存在的事情壁咚强吻了张良,为了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整日挂着面纱充当蒙面侠就差围个披风,为了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伤心伤肝外加打脸,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需要背地里偷着乐,看她打脸打得面目全非后才优哉游哉地站出来点明事实……   “我找伏念去了,你继续当你的千古谋圣抱着公孙玲珑好好过日子吧,我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伏念除了那死脑筋也没什么不好,心眼没她多,更多的时候还可以被她调戏调戏以充实人生,跟着张良将来不是被他玩死就是被自己吓死。伏念,等等,媳妇我来了。   “要小心台阶,不要摔倒了~”   “……呵呵,有本事先把凌虚剑放下。”   张良今天是跟庖丁打了招呼才把她带出来的,待会儿还要回去上剑道课。为了避免张良两边跑路途劳累,她特地把会面地点选在了离小圣贤庄不远的小径处,本想着可以借用张良的智慧来探讨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哪能想到是这么个惨无人道的结果。   “如果阿姽你去找师兄的话,说不定哪天我会在盖聂先生面前一不小心说漏了点东西,还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小,小心我卷叶子教你做人!”   马上就要午时了,天气却没有好转的迹象,看样子,要下雨了,这样的阴天闷沉沉的,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莫十八站起身来拍拍衣裙下摆的尘土:“我要回客栈了,晚些怕是来不及躲雨。”   两人每一次的分别都要拥抱,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当她扑到张良怀里时听到对方说了句:“撒娇可以,但不要趁机把土擦在我身上。”   心虚的莫十八汗颜着缩回手,试图岔开话题:“公孙玲珑喜欢你?你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男人,没有之一。”   张良难得语结了一阵:“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勇敢。”   叶子被风刮得“唰唰”响,莫十八生怕等会儿会淋雨,于是挣脱他的怀抱匆匆离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张良才转身朝向小圣贤庄的大门,见自己的师兄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一滴滴雨珠顺着树叶打落下来,四处流窜的风带着寒意拂过,积攒得过于沉重的千万条银丝降临,愀然的雨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带来的是怎样的失落,只一味地欣赏人们的狼狈与无奈。   “师兄”两字始终突破不了束缚喊出声来,伏念也没有进小圣贤庄内躲雨的意思,他表面上沉着自敛,冷静处事,但要了解一个人就必须走进他的内心,张良理解的兴许只是皮毛罢了。   有的人喜欢雨的蕴意,有的人却喜欢雨的萧疏凄寂,她可以把那种凉意带往人的内心深处,让人的灵魂与这痛合二为一,无法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休闲度日   房外的雷越打越响,没有任何诗情画意可言,阴风携带黑云似要垮塌下来。这暴雨天糟糕透顶,连心情都布满了阴霾。   幸好莫十八轻功不算差,只有肩膀被淋湿了,回到有间客栈后石兰帮她把衣物拿去清洗了。石兰这个名字是从庖丁的嘴里打听到的,身世说得平平无奇,却是演戏之人惯用的套词,所以莫十八更加对石兰不放心,若石兰是蜀山的人必定会千方百计调查蜃楼,而她是阴阳家的人,不管从何种程度看她都要把石兰的底细调查清楚。   “石兰,多谢,”见石兰替自己拿来了赶紧的衣袍,莫十八赶紧道谢,和星魂的强硬攻势不同,她喜欢慢慢来,“丁掌柜还没回来,客栈也离不开你,要不我帮你送伞吧。”   闻言,石兰看了她一眼,意料之中的拒绝了:“不用,我去就好。”   这下雨天的莫十八也不怕石兰能有所行动,上次在大司命手下救走天明和少羽的八九不离十就是她,既然她习惯夜间打探,而且此时气候不适,恐怕没空做多余的事情。   难得清静。她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既然她在这儿那么高渐离等人应该不会前来,探查黑龙卷轴是当务之急,他们也不会无聊到把心思放在一个小卧底身上。   雨一直下到未时才停,天空逐渐放晴,街道上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也清新了不少,昏昏欲睡的莫十八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情况特殊,客栈这阵子都打烊,凡是知晓内部机密的进进出出都需将门关好,可惜莫十八猥琐惯了,虽然知道没这个必要但还是忍不住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怕被人抓住。   “莫先生,”过于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受到惊吓的莫十八连连后退背贴在门上,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干干干干毛!”   静神一看方才辨出来者是张良,一左一右还跟着少羽和天明,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仿佛在冷战。   “莫先生每次见到子房反应都如此大,莫非是莫先生不愿见到子房?”   莫十八想了想,最后说道:“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问。”   张良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而天明和少羽明显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无法自拔,他唯有清清嗓子,道:“莫先生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子房和这两个弟子正在散步,莫先生要不要一起?”   等的就是这句话。   莫十八欢快地撒着蹄子跑到天明身边,她还以为可以捏捏包子脸,却被张良的眼神制止。他摇摇头,示意天明现在很不爽。确实,这撅起的小嘴弧度堪比庖丁那装满了油水的肚子,还是不惹为妙。   四人一齐走在街上,沿途有不少人指指点点,无非是什么“好年轻的父亲”“好英俊的大儿子”“好可爱的小儿子”“好那啥的母亲。”   ……   有种的出来打一架。   张良的眼角包含笑意,他看着莫十八说道:“莫先生出嫁后想要个什么样的孩子?”   其实以他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合乎礼数的,但后者也不在意,不假思索地回答:“像天明这样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猛地被张良拽了一下,此时,一位衣裳破旧,不修边幅的男人从眼前冲过,他侧过头道了歉,张良一边稳住莫十八的肩头一边回了他句“没事。”   莫十八也没想太多,只是赶紧拍开张良的手牵起天明。天明也没反抗,估计还在出神,她瞧了瞧少羽,同样满脸不快,于是她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张良,后者只有摇摇脑袋,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带你们出来散散心,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都不太开心呢,”和三人都有交集的只剩下张良,见三人一路无话气氛越来越诡异,他只得出来打圆场。   天明经过刚才一撞,头脑渐渐清醒,他死要面子地答道:“我很高兴啊,都是这个家伙,破坏气氛,”忽地感觉手有异样,顺着看上去,惊讶非常,“莫,莫先生?”   “……我的存在感就这么弱吗?”莫十八举起牵着他的手,“快一炷香的时间了都,现在才发现我?”   “唔……刚才好像是有人在说什么孩子啊出嫁啊什么的,”天明挠挠脑袋,疑惑不解,继而突然两眼放光,拽紧了莫十八,“莫先生,三师公,我们去吃烤山鸡好吗——别理他!”   不得不说烤山鸡对天明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莫十八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天明拉到了小摊上,任由天明胡闹,前者回头看向张良,他正在询问少羽,少羽则环起双手回应他,赏赐天明白眼无数。   “哼,我是没出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首先,烤山鸡和烧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你连这个都不明白,明显比较孤,孤寡了!”   孩子们的世界不适合像莫十八这个年龄的人,她能做的就是站在张良身边看戏感慨逝去的童年。张良轻声问她:“看样子你很喜欢天明,我原以为只是任务需要罢了。”   “不管是你还是后来的那三个货现在都变样了,虽说我阅子无数可像天明这般可爱的孩子还是头一回遇见。”   莫十八得承认最开始接近天明的时候确实不安好心,到了后来就不同了,星魂和他年龄相仿却少了份天真单纯,少司命和他相比少了份童趣无邪,至于张良和大司命……说多了都是泪。   没有人会真正生天明的气,少羽也是,孩子们的打打闹闹是弥补关系裂口最好的良药,大人们不便参与也没法参与,事实证明张良带他们出来逛逛是对的,两人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除了……   “你们看,是胖大妈!” 作者有话要说:     ☆、清月   当公孙玲珑冲着少羽等人回眸一笑的时候,张良竟下意识地抓住了莫十八的手,这动作好似在说“救命。”   “张三先生~”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天明指向左边:“三师公,胖大妈在跟你打招呼那。”   从小到大莫十八还没见张良怕过谁,公孙玲珑的音容笑貌看来已在张良的心中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他一手拂袖一手拉莫十八,语气是从未出现过的焦急:“我们快点离开。”   传说中的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我便瞎了眼……恐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那我的烤山鸡怎么办,”话音未落,少羽就勾住天明的脖子把他往回拉,张良看了他一眼,说道:“下次加倍补给你,子明,子羽,我们快走。”拉着莫十八的手劲又大了些。   一行人快走到木桥时,莫十八停了下来,低声:“张良,我放心不下清月……”   清月平常待她如同亲人,这次的欺骗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她,而且莫十八的身份被张良用新的谎言掩饰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去墨家据点看看,哪怕是嬉皮笑脸地说一句“我回来啦”也好,继年妈妈之后她好久都没有遇到像清月这般心思单纯的人了。   莫十八的态度很强硬,张良也没法拒绝,其实主要是前者虔诚的眼神打动了他,颇有你不让我去我就哭得让桑海城发洪灾的架势。   得到肯首之后莫十八主动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作为今天不能陪他逛街的补偿,忽视掉天明少羽的惊愕,两人还是很满足的。至于解释什么的,也该让张良承受一些了。   悠缓的午后加上森林的平静,鸟鸣愈发悦耳,不禁使人发问它是否真的存在。穿过浓密的树丛,掠过细长的小径,莫十八已轻车熟路。   随风波动的枝桠兀立,重重叠叠,人的一生也如同这般,永远都迷茫着自己真正的定位是什么,找不到正确答案,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原来不管是怎样的定位都属于自己,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多重的身份,却始终改变不了本我的中心。   阿中被抓走之后的,墨家各个分据点的戒备比之前有所加强,光是谍攻部站岗的人数就增加了五人有余,说不定班大师还给了他们防御用的机关器物。坦白地说莫十八心里还是有一点发虚,她的演技没有达到张良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唯有偷摸地躲在离谍攻部较近的树上暗暗观察。   平常最喜欢出来透气的清月不在,倒是小寻和阿风代替了他们的岗位在那儿打扫院子掩人耳目。   她可能在屋子里休息,莫十八想。   有了这个想法,莫十八干脆跳到后院的竹篱上,攀上窗棱找人,果不其然,清月正软绵绵地趴在木塌上用团扇扇风纳凉,懒得连眼皮子都塌下了。   莫十八蹑手蹑脚地翻窗来到清月身边,伸出食指和中指瞄准了她的鼻孔,预备——捅!   “嗷——”   罪魁祸首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防止引来其他人,到时候更走不了了。   清月恼火地扒开莫十八的手,嚷嚷道:“小寻你个杀千刀的,趁老娘睡着……”   她的惊愕是可想而知的,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瞳孔紧缩。自上次墨家据点遭到突击以后她一直认为莫十八和阿中被掳去了阴阳家做人质,阿中回来了,可当她问及莫十八的情况时他居然说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回想起莫十八和星魂待在一起,想那星魂是何等狠毒冷酷的角色,所以在谍攻部中的所有人都认定莫十八已死亡,清月也不例外,为此她还哭了好多天,差点伤了眼睛。   莫十八见她一副痴呆的样子,于是摆摆手:“莫非你被本姑娘的绝世美貌帅晕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记粉拳朝莫十八袭来,她一个激灵跳向旁边避开,不慎滑倒狠狠地摔在木板上,其实挨了那记软弱无力的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她没法安然接受罢了。   “少装死!”清月的怒号中隐隐带了一丝哭腔,“快爬起来让老娘教你做人!”   “……我和这地板颇为有缘,想再亲近亲近。”   莫十八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无奈愤怒中的清月很难保持理智,拳头不行又用上了脚,对着她的脊梁骨就是一顿猛踹,混乱之中,她仿佛听见了那清脆的骨裂声。   不能反抗,不能回骂,不能结印……莫十八的脑海中反复循环着这些话,是她有愧于清月,是她有错在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死扛到底,好让清月出了这口恶气。   见莫十八始终趴在地上一声不吭,背部全是凌乱的脚印,清月的力气逐渐减弱,最后的最后,她索性扑倒在莫十八背上暗自抽泣。被踹了这么多脚说不疼是假的,不死也有内伤了,后者仍然死鸭子嘴硬:“别这样,我是有家室的人……”   清月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莫十八越听越内疚,她长这么大还没见女孩儿哭过,都说不能让女孩儿哭,她们的泪就是脑子里进的水,哭多了就不好办了,想到此处,莫十八艰难地反手戳戳她:“清姐,容我站起来可好?”   “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嚣张我不是人我不该去外面偷腥留你一人独守空房。”   背上的人出现了短暂的破涕为笑,下一秒又继续大哭,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天知道小寻和阿风在当天是怎么劝好她的。   莫十八的满头黑线自然不用提,可她决不能来个鲤鱼打挺然后揪住清月的衣领,顺便给她来几个大耳瓜子并大喊:“哭你麻痹起来嗨!”   ……会被杀的吧,一定会被杀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另一篇文谁动了我的鸟会更的,不过要等这篇文完结之后,抱歉了镜子酱,我不会弃了那个坑的。   ☆、夏天需要的是冷静   夏日炎热,热烘烘的空气一进入山林之中便增添了几分凉意,不似城内沉闷得像个火炉。小寻最怕热,慢吞吞地打扫干净自己的规划范围后就靠在了竹篱边歇凉,阿风无奈地摇摇脑袋,顶着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干着手中的活,这时,从右手边的房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两人最初没在意,以为是清月嫌太热去喝水,粗心大意地碰坏了什么东西。   “小寻,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帮我擦擦这些竹篱怎么样?”阿风天真地询问着身后的人。   “少来,我……”   话刚说到一半,屋内又是一阵“乒乒乓乓”,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几天前阿中所在据点被入侵的情形,于是果断放下手中的事冲了进去。   他们几乎是破门而入的,阿风手中还持有笤帚,以备随时跟敌人拼命。与之激动相反的是仰躺在床上扇扇子的清月,她疑惑道:“出什么事儿了?”   “清月,”小寻急吼吼地跑到她身边,“刚才我和阿风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你没受伤吧?”   清月语塞了片刻,随后道:“哈哈哈,哪有,是我午饭吃多了引起的不雅气体释放,你们别太激动了。”   看眼前的女子还有心思跟他们说笑,阿风权当她已经从莫十八被掳走的阴影中醒过来了,他犹豫地问道:“清月,小莫她……”   “哎呀哎呀,说什么莫不莫的,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节哀顺变,你们不是告诉过我吗,一个小莫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小莫站起来,而且那家伙平常比我还好吃懒做,少了她我还少了个麻烦呢,放心吧,我清月是任何事情都打不倒的,你们快去干自己的活吧,免得等会儿又被大铁锤统领责骂了!”   ……说了这么多反而显得可疑了啊。   安慰的话堵到嘴边却始终说不来,也许是因为小寻和阿风读的书本来就少也找不出什么大道理讲给清月听,他们只能选择离开,顺带嘱咐她好好休息。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清月特地等了一会儿,防止他们再次出现,然后轻手轻脚地跑到窗边朝外看,压低嗓子:“出来吧,他们走了。”   “……差点憋死我了,”莫十八灰头土脸地从树丛里钻出来,在清月的帮助下借力窜回了房间。幸亏自己反应快,感觉到有人来之时瞬间决定跳窗户,大概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关于卧底的。   “怎么成这么样了?”清月用袖子擦拭莫十八脸上的尘土,后者扯扯嘴角:“头朝地没嗝屁就不错了,你来感受下?”   清月赏了她一记爆栗,接着让她坐下:“回来就好,我发泄也发泄够了,你也别再离开了,要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可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为统领们办事也不愿踏踏实实地过着普通生活,我有时候真想扳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清月越说越急,莫十八连忙拍拍她的背让这个傻玩意儿镇定下来,免得待会再给她来几脚:“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要明白现在局势的紧张性,统领们肯给你暂时泄露我的事是因为我们感情好,再加上之前你又获取了重要情报,其余的你就别再多问了,即使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   其实她很想回答自己的脑袋里装的是智慧,但凭清月的性子一定会往她头上来几拳,得不偿失。   “那你现在又要干什么,探望完旧友之后马上走么?”   莫十八点头,她没办法回应清月太多,也注定没法永远当个普通人,走是唯一的办法。而对清月来说,知道好朋友安然无恙就放心多了,差距摆在那里不服不行,虽然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话可心里还是很难受的,莫十八看在眼里,临走前留下的是一句“对不起。”   她以前不懂人类之间为什么要道歉,后来了解到的也不过是一方做了错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向另一方承认错误,直到认识了清月才发现这好像是一种本能,出于对对方的愧疚,心里的难受。   好在莫十八体力不差,不然这两点一线地来回跑她肯定吃不消。   迎面扑来的风好似热浪,随着树木的减少前方愈来愈热,简单的说就俩字,难熬。   好不容易一路忍耐走进城里,路又被挡了,老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还皱着眉头指指点点,莫十八本是从不凑热闹的,但道路被堵住了她也没办法,只好停在外围,试图借缝隙看清里面发生的事情。   余光处有一条雪绒绒的小狗从人群中溜达出来,莫十八没管它,只听得人群有人说:“这孩子怎么这样,缺乏管教,”“原来这就是儒家弟子啊,”“这是谁家的孩子?”   一听是儒家弟子莫十八就淡定不了了,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去看看,她索性扒开人群向前挤去——天明正匍匐在地上打算拿旁边的鞋子。   “天明?”如果她进城的方式是对的话,那么现在天明会和张良少羽待在一起散步,为何成了这副模样,待他拾起鞋子后莫十八按住他的刺猬头,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三师公呢?他回小圣贤庄了吗?”   “啊,是三师娘啊,”天明拽进了那只鞋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它就会长翅膀飞了,“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唔,我们还是先去见三师公比较好。”   就知道张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占她便宜的机会。   待回到栈桥那边后莫十八看见了楚南公,这时才想起天明拿着的是楚南公的鞋,怪不得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动作很敏捷哦,子明,”张良调侃道,话锋又转向莫十八,“事情都办好了?”   “没办好我是不会回来的,”她盯着楚南公不断使眼色,就怕老人家眼神不好没看到,谁知老人家轻轻挑眉,尽显鄙夷之色,莫十八顿时不说话了。   楚南公并非泛泛之辈,他自然知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为了感谢你帮老头子捡鞋,三天后凌晨,你在桥上等我,有神秘的小礼物送给你。”   大伙纷纷向他告辞,只是与莫十八错身时听得一句:“眼睛真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办理护照了,所以没更,今天继续。   PS:这文完结后不仅会更新谁动了我的鸟,而且会开银魂为主的综漫新文,妥妥的银他妈风格,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收藏我的专栏?(? ???ω??? ?)?   ☆、恩爱秀不够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楚南公的耳中,莫十八猜测若不是同根生,他早就拎起拐杖朝她身上捅几个洞透气了,后来为了避免尴尬楚南公还对着少羽说了些莫十八完全听不懂的话,废话一大堆归根结底就八个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一个楚南公,一个张良,一个东皇太一,全尼玛是些神棍,这日子别过了,像她这种智商的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所幸楚南公是识大体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没有跟莫十八计较,况且被长老大司命带回去的她能够再一次出现在桑海城里也必定获得了东皇太一的允许,保不准还有秘密任务在身,莫十八忧心忡忡地盯住他就怕他不小心说漏了,然而机智的楚南公早已看穿了一切。   好吧,忽略掉他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莫十八还是很感激他的。   带天明和少羽散完步之后张良就算卸下了担子,接下来就是二人世界的时间,他让两人先行一步回小圣贤庄时天明还有点不情愿,说是什么答应的烤山鸡没有补偿给他,得亏少羽眼力劲儿强,捂住了天明的嘴便将他连拉带拽拖回去了,只剩下张良和莫十八留在栈桥上大眼瞪小眼。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   “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问。”   “……那至少跟我说说到底是谁先主动的,这关系到尊严问题。”   “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问。”   莫十八顿了会儿,忽地一指张良身后:“啊,公孙玲珑。”   下一秒,张良已拽住她的手往反方向快步走去,无论是真是假愣不敢回头瞧上一眼。如此看来,莫十八不是没有智商,而是她用错了地方。   正午的炙热足以使人挥汗如雨,即使是张良也不禁停下来喘口气,但仍旧不愿松开莫十八,见状她眉眼一弯:“淡定点哥们,公孙玲珑没追过来,看你对她这般思念我也就放心了。”   语毕,张良的气舒缓多了,临了看向莫十八:“你在同我开玩笑?”   后者刹那间面同菜色,不是她没骨气,而是面前人的气场太过强大,那完美的笑容似乎随时在强调着“让你看看良爷的魅力”,莫十八迫于压力缓缓后退,而张良则步步紧逼:“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   ……妈妈救我。   “大,大少爷,冷静点咱们有话好好说,把你身后的黑气收回去好吗!”   也许是在大街上的缘故张良最终没有乱来,但莫十八心里清楚他是个记仇的人,从小到大都这样,若张良想阴她就跟出恭一样简单,莫十八心一横,决定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算是为自己未来的日子积德。   “张良,你把头低下来,我给你说点要紧事。”   闻言,张良说道:“这里并没有外人。”   小圣贤庄别的没有,就是树多,送他回小圣贤庄已经成了莫十八的习惯,这次也不例外。周遭绿树成荫,如他所说并无外人。阳光从树木流到土地,树影婆娑,好似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莫十八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张良,拗不过她,只得蹲下身来。   “我想说的是……”莫十八很紧张,虽说已活了这么久,可真正实践这还是第一次,见张良的耳垂越来越近,她咽了口唾沫,慢慢凑上去,说话的声音渐小,最后,露出自己的贝齿,在那耳垂上轻咬了一下,贴着的身子微震。同一时间,她的脸上如同火烧,忙地把头埋在张良的颈脖肩。没听错的话,张良刚刚确实是“嗯……”了一声……   “别别别说话!”莫十八抓紧了他的胳膊,连话都说不完整,“让我冷静会儿!”   她会讨好张良是张良早已预料到的,哪能想到是这个讨好法,与上次如出一辙:“原来只有在被逼急了你才会主动一些。”   张良的话中哪有一点窘迫的意思,就像是设了个圈套让莫十八自己往里钻,这更加深了后者脸上的红晕,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张嘴狠狠咬了口张良的肩膀:“都叫你闭嘴了啊!”   “看来你是想用这个姿势同我聊天,”张良毫不在意肩上的痛,反而拥住了莫十八,将她圈在怀抱之中,“我能感觉到事态愈发严重,过几天我要去墨家一趟助他们解开黑龙卷轴,你可要同我一起?”   被张良抱住已不是第一次了,莫十八习惯了他身上淡雅的味道:“事态严重意味着阴阳家也该行动了,外人想解开黑龙卷轴必须要用到千机铜盘,在墨家只有盗跖可以去一趟,你打什么鬼主意我还是可以猜到几分的,顺带告诉你,我已经让少司命去那儿守着了,表面功夫要做到家,只可惜如此一来想拿到铜盘就得付出更大的努力。”   “他会回来的,即使阴阳家的长老去了也是一样。”   对于张良的自信莫十八还是有些恼火的,毕竟少司命是她一手带大,如今就这么被他否定了难免生气。张良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用右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秦朝灭亡是注定的,楚南公说的那番话你听到了,即使智商是你的硬伤也该知道其中之意。”   “废话,在阴阳家熬了几十年我当然知道了,”莫十八绕过张良的脑袋去摆弄他的发带,“话说,你不觉得有人在偷看我们么?”   “不过这种情况下大概不算偷看了,”他按住莫十八不让她回头,“子羽,你可瞧够了?”   随后便听见了少羽尴尬的笑声,抛下句“师公师娘下午好”后就逃之夭夭了,看来是背着伏念偷跑出来的,估计是正午时分楚南公的话刺激了他。   “喂大少爷,你还打算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嗯,过会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大概更新到君临天下第八集左右就会完结,尼玛终于快填完坑了好激动!   ☆、任务开始   张良当天没有回小圣贤庄,而是随莫十八一同去了有间客栈居住,两人是分房睡的,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约莫卯时,整个大地豁然开朗,初生的太阳恍若红莲绽开在海际,无穷变幻。只可惜在客栈的位置看不见那旭日东升的美景,唯有霞光万道闪耀于视线。莫十八睡意尽消,她突然想看看日出,记得以前和年妈妈在山上的时候经常看见,回到阴阳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她草草地洗漱完毕后就从窗户上跳下去了,从正门走保不准会遇见张良和石兰。   一路小跑到城内的围栏边,不得不说海上的日出美妙绝伦,喷薄而出,那渐渐加深的绯色好似一副悬挂于天边的图画,稀稀疏疏地,范围逐步扩大。   “阿姽?”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来者是张良,她的未婚夫。   “大少爷?”作者的设定就是如此坑女儿,她向左边望去,“你怎么在这儿?”   张良应声靠近她,眺望海面:“在相府时就常常听你讲起和年妈妈看日出的情景,今日一见果然格外艳丽。”   这让莫十八感到奇怪,难不成她离开了这么久张良就从没见过日出,况且自从当了三师公后他的时间应该更多才对。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张良解释道:“在小圣贤庄这些年我时刻操心着故地的事,帝国的情况我也必须注意,天下之事天下人关心,最近发生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只剩下今天可以出来看看。”   “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一起看呢,”在朝霞的照耀下莫十八的脸总算呈现出一丝血色,“我想多了?”   张良眯起笑眼:“再想多些也没关系。”   即使他不说莫十八也知道他留下来是特地陪她的,像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然临近尾声,当张良说出千机铜盘地点的那一天也就是阴阳家出动的那一刻,到那时再想跟张良毫无顾忌地出门散心已经是妄谈了,越来越多的势力进入桑海,不光是诸子百家之间,还有帝国内部之间,若是传出阴阳家御用导师和儒家三当家子房先生的流言,对谁都不好。   两人就这么度过了半个时辰,时辰到了,张良也该回小圣贤庄了。   “大少爷,”莫十八扯住他的衣袖,“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答案其实很简单,舍生取义四个字谁都懂,而张良却犹豫了,也许是在莫十八跟前他才会体现出自己犹豫不决的一面,万一他真的舍去了生命,莫十八该怎么办,除了活在东皇太一麾下别无他法,这恰恰是两人都不愿意看见的结局。   其实,假如伏念知晓了天明少羽及墨家之事,第一个责怪的肯定是张良,第二个就是颜路,毋庸置疑,不过莫十八可以劝一劝,伏念心里有她,这是最好的把握。可她正想开口的时候,发现张良走远了。他似乎猜到了莫十八接下来的话,所以不想听。   果然,对于男人来说,是反感这种事情的。   朝霞过后,尘世万物都变得清亮了,莫十八转身离开有间客栈的范围,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将军府。   将军府周围都由蒙恬的军队围得密不透风,更是有宫廷和阴阳家的守卫不分日夜地巡逻,这世界上能凭空进来的人屈指可数,莫十八不清楚盗跖的实力,却也听说过盗王之王的名号,看来今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来到将军府附近时有侍卫来审问她,但一看清脸后立马行礼:“导师大人,扶苏公子已候你多时,属下这就给大人带路。”   莫十八跟着他走到里院,眼见之处全是五人一列的站岗士兵和四人一组的巡逻队,建立于四角的哨楼上各有两人看守,从手法上看全是万里挑一的神箭手,不仅如此,连稀疏的树上都系上了肉眼无法轻易看见的铃铛,原来看守程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走进扶苏公子的所在之地后带她进来的那人便离开了,坐在前方的人还是记忆中的贵胄打扮。   “莫十八参见扶苏公子。”   “莫先生有礼了。”   莫十八对扶苏的印象很好,和十八世子的表面功夫不同,为人恩怨分明体恤百姓,与他谈论总会轻松许多。   “莫先生在桑海城内为我帝国探听到了不少叛逆分子的消息,”扶苏说道,“听星魂法师说上次墨家据点位置就是莫先生经历了千辛万苦得到的,而帝国却错失良机,实属愧对于先生。”   “公子严重了,阴阳家蒙受皇帝陛下隆恩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为帝国效忠我等义不容辞,”该说的客套话还是得说,星魂帮她圆了谎她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脑抽而破坏了大好形式,在将军府多说多错,无所谓的话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扶苏站起身来,用手指着矮桌上的地图,莫十八用余光瞥了一眼,那是桑海城的位置:“莫先生不必客气,若非莫先生的情报准确,帝国还不知墨家叛逆们的大致行动方向,上次失利是我错派了人手,这次我打算让先生陪同蒙恬将军前往桑海城外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公子所说莫十八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不知除我和蒙恬将军外还有谁。”   “星魂法师位列其中,如果可以的话还望先生准许阴阳家的两大护法一同执行任务,听闻她们二人都是莫先生一手教导的,先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的确,莫十八以前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有前两年才开始频频现身,给帝国之人的印象就是足不出户,沉默寡言,而莫十八对这一结论的评价就是,你们这群愚蠢的地球人。   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扶苏便命人将她带去了客房,好吃好喝供着,仆人奴役伺候着,可谓是乐不思蜀。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   以往的夜没有嘈杂,圆月升到广漠的天幕上,世间万物都格外沉寂,而今夜注定不平凡。莫十八站在客房屋顶将一切尽收眼底,而旁边站着的是少司命,一听到莫十八到将军府的消息她立刻赶来了。   “星魂和死士在外边?”   少司命点头,以作回答。   星魂骄傲自负爱惹祸的臭脾气从来没改过,万一他遇见了张良,一句话不对口再打起来,她莫十八岂不是难做?而且这次东皇太一下达的命令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她只需要和阴阳家的人一起行动就可以了,并没有指明要跟着谁,莫十八觉得自己有必要钻这个空子。   “我先出去一趟,待会儿和星魂一同回来,”莫十八手上拿着不知从哪儿抢来的秦国士兵面具,说道,“我是说真的。”   然而少司命只是瞟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熊孩子。   有了这张阴阳家御用导师的脸相当吃得开,她赶往另一间房子对扶苏说要协助星魂在外巡逻,还把帝国安危抬出来当挡箭牌,扶苏自然答应得很爽快。   不过被士兵领出来之后莫十八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星魂那厮在哪儿巡逻?于是她猛地回身死抠那位士兵的盔甲:“壮士,你可知我儿星魂现居何处?”   只见壮士虎躯一震,他僵硬着摇了摇头。因为在秦兵看来阴阳家的人性情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连长老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的导师,莫十八的那一爪子凑上去在他看来和黑虎掏心并没有什么区别。   “……”默默地看着一被松开就落荒而逃的秦兵,莫十八已经想象得出阴阳家给他们留下了多严重的阴影了。   黑沉沉的天色想找人并不容易,城里禁严后连个问路的都没有,她只好凭感觉往前走。凭她对星魂的了解,星魂巡逻的地点肯定是那些人烟稀少的幽径树林,长夜漫漫无休止,需把思绪一点点地理清才好。帝国的人现在是俾夜作昼,供高层使唤。   果真如此,莫十八在一盏茶的功夫后远远望见了死士分队,他们擒住了少羽和天明,而星魂就站在一侧。   随身带着面纱是个好习惯,她利索地缠上后便继续向前走去。自从教导星魂的那一刻起莫十八就再也没有幻化成死士的样子,这是一种很好的心理暗示,长期不回想往事就如同这张美人皮天生就该是自己的一样,纵然感怀,但她不想做回一二一三八。   星魂看上去极度兴奋,完全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侧脸的咒文在月色下更加可怖,透过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坠入地狱后凄惨的场景。   “对不起,为娘让你输在了起跑线上……”莫十八陡然胃疼,干脆挂在星魂的肩膀上以泪洗面。如果当初注意到心理健康培养的重要性,说不定他如今会是一个阳光积极的开朗少年,瞅瞅这德行,经后哪有姑娘敢要他。   被挂者当然不知道她又抽了什么疯,索性推开身上的人切入正题:“大人,这个小孩儿隐藏了很多秘密。”   莫十八瞟了眼不安分的天明,点头:“我知道得比你多,不孝子。”   蓦地,一阵悠扬的钟鸣传入耳中,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   莫十八和星魂默契地对视,后者说道:“我先回将军府,你们把他们带回影牢。”后看向莫十八,“大人,可否劳烦你帮我照看他们,免得节外生枝?”   所说的节外生枝,说白了就是防止她徇私命令死士放了天明少羽,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两个少年的怒意显而易见,只要死士松手他们便会扑上前和星魂拼个你死我活。若不答应,让星魂脸上无光,还可能让两人送命,若答应,则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他们。   两者权衡之下莫十八最终决定答应,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钟声没有停止,按时间来算可能是盗跖盗走千机密码铜盘时惊着了守卫。由于张良的缘故她没有想太多,只当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且少司命和蒙恬在将军府守着,也不用担心扶苏公子的安危。   “走吧。”   “是,导师大人。”   一干人走到哪儿天明的嚷嚷就跟到哪儿,莫十八听得耳疼,转动脖子后望向天空,居然瞧见了一只身形庞大的鸿鹄,她揉揉眼,却不见了其踪影。   莫非是错觉?   右边的秦军见她止住脚步不再前行,疑惑地问道:“大人,可是有异样?”   “没什么,”莫十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负责空中巡逻的队伍,“大概是我眼花了。”   耗尽了力气再加上咒术的效果,天明的声音逐渐变小:“身上完全没有力气,什么傀儡术,哪家会根本就是一个妖怪——啊!”   莫十八闻声看来,却见天明异常,不断撕扯着衣领挣扎,十分难受的样子,这一叫让死士减弱了禁锢他的力量,有的上前询问莫十八该如何处置,有的立于原地看天明到底要耍什么花样。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装的,莫十八走向他,方便观察。   “不许装神弄鬼,给我老实点!”方才与她搭话的秦兵比她还心急,直接抓住天明的肩膀,谁曾想刚碰上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袭击,眨眼间撞到了墙上,晕厥。   见同伴受伤,站在周遭的秦兵暗叫不好,全都拿起武器对准了天明。犯人一旦逃跑了罪名落不到莫十八头上,只能由他们承担。   天明的症状越来越诡异,当前最好的办法是稳住他而不是杀了他,莫十八朝死士使了个眼色,他们心领神会,立刻形成包围圈结印,试图控制住已经痛苦到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天明,秦兵又不能靠近他,只有干看着。   寒光一闪——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因为无聊去看了JJ上著名的雪娘玛丽苏神作,然后……   然后我流着泪滚回来码字了。   TAT麻麻这个世界真的好复杂感觉不会再爱了……   ☆、让良爷来教你做人   少羽不愧是楚国少主,天生神力,在天明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同时展开反击,一把夺过想要就地处决天明的秦兵的铁戟,顺势踢开秦兵,护在天明身前。   少羽的力量虽然强但关节活动不灵活,可想而知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若现在出手救他们那就可以把一切的罪过推到阴阳咒印身上,凭她的实力解决几个虾兵蟹将是没什么问题,但莫十八选择静观其变,现在的少羽还没有被逼到绝路,一来能够目睹亡秦必楚预言之人的实力,二来能够观察阴阳咒印的变化。   就在莫十八确定行动之时,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她气息一凛,抬手阻拦,却被那人挡开。   与之错身,斗篷下的眼神强硬至极,她不由地愣住了,来人也趁机冲向秦兵和死士。   转瞬之间,利剑快得只剩下残影,轻功好似浮光掠影,此等身法并非常人。回过神来的莫十八一个箭步上前,旋身绕开他挥洒的长剑,结印,翻转手腕,击之。   可那人并不想与莫十八纠缠,反而特地躲过她攻向其他人,将那企图叫来援兵的秦军一剑封喉。   阴阳家并不擅长近身战,所以星魂学了聚气成刃,可惜她不会,唯有拉开一点距离结印,这次情况危急没有华丽的过场,四周的树叶蠢蠢欲动,在印的影响下与树干脱离开来,柔弱变得凌厉,轻软变得坚固。数片堪比利箭的叶子从四面八方飞来,划破空气。   “噹——”   来人用剑身挡住了万叶飞花流,见状,莫十八莲步生风,手中滑出许久未用的摊云刃,身形一闪,死死锁定住他的后背。   兵刃相撞的金属色瞬间响起,她本打算丢掉匕首直接上拳头,却听得一声:“阿姽,冷静点。”   疑是敌人有诈,莫十八借力跳向一边,仍摆出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   “莫大人你没事儿吧!”援军从小巷里跑来,很快包围了穿着黑斗篷的人,“保护莫大人!”   他将手中的剑抛向空中,熟练地抽出,杀气乍现,剑影转眼即逝,援军立即倒地不起,几乎同时,剑已入鞘。之后对剩下的敌人如法炮制。   “还打吗?”话锋一转,“身体可以行动吗?”   前面那句话是对莫十八说的,后面一句是对少羽说的,少羽本想喊出他的名字,可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他抛出凌虚剑的时候反应神经并不发达的莫十八总算知道了其身份,原来他是专程赶来解救天明少羽的。   “周围的巡逻部队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情况,必须马上离开。”少羽应声,背起天明,问道:“她是阴阳家的人。”   “我知道,”张良径直朝街道的另一边走去,“还不快走。”   少羽也不好说什么,只瞥了莫十八一眼便随张良一同离开了,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跟三人走,但局势并不允许这么做,她当机立断地捡起落到地上的探云刃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这具身体越来越接近人类,血是可以流出的。   张良判断得果然不错,片刻之后另一组巡逻队就发现了这里,他们见到浑身是血的莫十八竟一时顾不得追击敌人,而是分出小部分人护送她回将军府疗伤,这正是莫十八所期望的,为天明三人拖延时间是她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李斯派人前来询问当时的状况时,她只说是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神秘男子杀光了所有秦兵和死士救走了犯人,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人见莫十八虚弱至极连一丝血色也没有,只能作罢。   都快累趴下了有血色才怪。   “少司命去追击盗走千机密码铜盘的人了?”星魂难得亲自为她包扎伤口,她干脆偷懒偷到底,躺在塌上翘起二郎腿,“这么久了也不见湘君和湘夫人相助,同伴爱什么的全是瞎扯淡。”   星魂接话:“他们在□□谷的恩恩怨怨还未解决,怎么,大人要去那儿迎他们出来?”   ……渣男湘君和他那精神分裂的夫人不是莫十八的菜,谢谢。   “报——”一卫兵站于屋前,“法师大人,导师大人,刚才有人来报叛逆分子侵入……”   “这里并未出现叛逆分子,”星魂挥袖点燃油灯,“出去,扰了莫大人清静为你是问。”   莫十八才同几个叛逆分子交过手,即使又闯入了几个也不是来找她的,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知之明。   “少司命,到了就进来。”   话音刚落,一道靓影在暗处渐渐显现,继而进入两人的视线。原本白皙的脸蛋上不难看出有几道细碎的伤口,衣服也像是钻沙子里滚了一圈似的,裙角甚至破了两个小洞,少司命平常很注重形象,这么一出难得遇见。   莫十八按住星魂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是回来的时候碰到那个劫走犯人的偷袭者了么?”   摇头。   “偷走千机密码铜盘的人把你打伤的?”   摇头。   “是罗网的黑剑士胜七。”   点头。   哦,最后一句话是星魂说的。   对此莫十八怒瞪:“你就让我猜中一次不行么?大司命在时我永远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现在好不容易不在了,你又来跟我争。”   “非我本意,”星魂挑眉,“大人,如果我不提醒你的话,你恐怕得猜到明天早晨去。”   点头。   和大司命星魂不同,少司命不说话,所以每次都得莫十八来猜,以前有大司命常伴左右从不缺翻译,可最近几日莫十八好奇地试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全是摇头,猜久了少司命就丢下她直奔星魂那儿去汇报,连看都不带看莫十八的。   ……被嫌弃的意思太明显了。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有代沟。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作者栏所有角落   找不到灵感会痛 逻辑混乱会痛 连凑字也痛   填坑是会呼吸的痛 它留在专栏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勤奋会痛 恨不争气会痛 想填懒得填最痛      ☆、怀念不如相见   天空的上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标志着黎明的到来。莫十八起得和昨天一样早,因为她依稀记得楚南公说今日要送给天明一件礼物,隐隐认为那是个不寻常的东西。   “告诉扶苏公子和星魂,我要去探查墨家叛逆的动向。”   他们不会拒绝这个理由。   食用完早餐之后她就离开了。   桑海城雾霭朦胧,晨露徜徉在绿野中。大清早忙碌的人很少,苍穹上还没有挂上朝阳,偶有几只大雁盘旋徘徊,带来一丝生机,忽地一阵风扑过,凉飕飕的,衣着单薄的莫十八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既然知道冷,为何不多穿一些?”黑影降下,套住了她的头,遮住了视线。她三下五除二地扯下黑影,才看清那是一件披风。   “才起床脑子不清醒,”莫十八说道,“哪像你们在城里厮混了一宿还精神昂扬。”   张良身边已不见了少羽和天明,而昨晚他们明明是一起行动的,看样子应该是她来迟了。“楚南公送给天明的礼物已经收到了?”   “自然,”张良耐心地松开莫十八给披风打的死结,然后扣上活结,“你就不想问问他到底收到了什么礼物?”   莫十八嗤之以鼻,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不该知道的求也求不来,楚南公明知她人在将军府还特地选了个很早的时辰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这点眼力劲儿莫十八还是有的,既然人家不愿意她也不能强求,否则的话只会自寻烦恼,白惹人嫌。   “从相府到现在,你倒不像以前那般冒失了,”为莫十八穿好披风后他拍了拍她的背,“难得的清闲时光,今日就不谈那些烦心事了,我领你逛逛。”   张良永远心系天下,如他所说,这个清晨难得悠闲,莫十八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但她的心思还是飘到了很远,比如星魂现在起没起床,有没有像在阴阳家一样闹起床气扇死士嘴巴子,少司命刷没刷牙,长没长高,大司命在晨练时有没有把秦兵当沙包似地胖揍一顿……   出神中手被人牵住,莫十八看了眼张良,一时无话。   “阿姽,其实我很担心未来的路上我们会不会再次出现昨晚那样的状况,不得不兵刃相见,以命相搏。”   “放心,出现了也是搏我的命,还有,不是说好不谈这些烦心事的么。”张良的剑术足以在一定范围外血溅对手,砍敌人时跟割麦子一样干脆利落,昨晚若非顾念情谊,莫十八早就嗝屁了。   “可我发现不说些什么的话你的心思就不在这里,”张良刮了刮她的鼻子,“在想将军府,不是吗?”   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让莫十八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无奈双方手是牵着的,又被拉了回去。   “其实吧大少爷,我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莫十八心虚得不敢和张良对视,“谎言终究是谎言,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我们都知道,就像我卧底在相府时一直把秘密隐藏得很好,差不多到了讳莫如深的地步,把你忽悠得跟个傻逼似的,但时隔多年如今还是被你问出来了……把身后黑气收回去!”   莫十八深呼吸一口气,接着说:“从我踏进桑海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在交换情报,无论是在小圣贤庄还是墨家据点,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但是……”她顿了顿,“总觉得自己被你利用了……”   反应神经普遍比常人慢半拍的莫十八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直接质变降为负数,离开一天后才有所回升。她和张良是对立的阵营,张良曾想过用传言将她留在墨家,但同时也套出了星魂等人与她的关系,有了这层关系,通晓阴阳家秘密将不再是梦想。   想到这里,莫十八心都寒了,有了东皇太一这个前车之鉴,她只能提防起来。   “我还是先——啊!”猛地被人推向了围墙,猝不及防的莫十八硬生生地撞了上去,“你就不能轻……”   话音未落,张良已一手撑住围墙,一手按住她的肩,隐约有愠怒之色:“所以你认为从开始到现在子房都是在通过你获取阴阳家的所有情报。”   这语气早已是肯定了,莫十八别过脸去不看他,想想她自己,身份卑微,空有导师头衔却无所事事,相貌虽好看但只是偷来的一张皮罢了,能不能成人都是问题,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在天下大乱之时与张良并肩。莫十八本来还有些犹豫,一想到这些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感觉到眼前有一股热气,她微微睁开眼,转头,看见了张良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身影。   氤氲的气氛愈来愈明显,双方鼻尖已经触碰,炽热的呼吸成了最好的催化剂。街上的人是很少的,他们所处的位置又比较偏僻,如果不是故意的根本无法发现。   张良的眼中逐渐带上一层薄雾,莫十八努力催眠自己那都是眼屎,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心里的那堵墙不允许张良这么做。   见张良越靠越近,唇瓣之间只容得下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她心一横,双手结了易容术的印。   原本兴致满满的张良陡然嘴角一抽,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闪到了树后作胃疼状。   而站在原地易容成了姬无夜的莫十八,在他震惊的那一刻正撅着嘴说“憋说话,吻我。”   感谢亲妈,赋予了她如此高冷的技能。   感谢姬无夜,把张良逼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至于以后……   有命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张良你把凌虚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论脸皮的重要性   痛心疾首的张良为了挽回自己的逼格,故作镇定地从树后走出来,但依旧掩饰不了他满脸菜色:“阿姽,胆儿肥了啊。”   和阴阳家的那些问题儿童不一样,这货无论是在武力值还是颜值上都甩自己两条街。智商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这世界上离莫十八最遥远的东西。   “大少爷,你……”易容结束后的她除了手足无措就是冷汗津津,眼瞧着张良身后的黑气愈发旺盛,她只能把“你刚才菊花一紧”这后半句话烂在肚子里。   当年和大司命掐架以吃多了之后呕吐不止结束,和少司命掐架以密集恐惧症发作结束,和星魂掐架以双方都憋不住尿了结束……她还不想跟张良掐架,否则会以单方面嗝屁结束。   ——跪,跪求原谅!本奶妈愿以身相许!   莫十八的内心在咆哮。   “阿姽,阴阳家为何没有因为你的智商而全面崩溃?”   虽然这是阴阳家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但她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继续上一个话题,张良是她看着长大的,可人心隔肚皮,无毒不丈夫,东皇太一教导的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同事,这几年来韩国出现的大变动莫十八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张良经历了什么,是否还保持着童年的信任。   张良现在的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站在他的角度看,莫十八是他这辈子当不成基佬的理由,哦不,当不成断袖理由,即使是韩非子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当年莫十八离开时哭成傻逼一样,但很明显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莫十八,她总喜欢把事情复杂化,想太多,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这么好骗的原因。   “你就不能彻底放下对我的戒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被东皇太一洗脑过,即使心思再澄澈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更何况莫十八,张良用尽毕生功力让自己忘记姬无夜的样子,说道,“以前的阿姽没有现在的顾虑,怎么开心怎么过,我希望给你那种生活。”   “在阴阳家,像小灵那样阳光勤奋正能量的邻家好少年是活不长的,”张良说的生活是莫十八从踏进阴阳家开始就想要的,“忽略掉刚才吧,不是说要散步么?”   “阿姽,如果有一天你的画像被挂在了通缉榜上,只要我还在,就算是蒙恬也拿不走你的赏金。”   是啊,有了张良,她还怕什么?   是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像昨晚那些死士一样,死了之后连全尸都没有,还是怕事情败露被东皇太一人道毁灭,说到底,她就是怕死,死了,什么都没了,包括她一生追求的自由。   问问内心吧,究竟是怕张良利用她,还是怕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个问题的答案连老天都无法回答她。   某良溺爱般地刮刮她的鼻梁,趁她还没集中注意力时落下一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换个话题,你当初为何会加入阴阳家?”   ——为何会加入阴阳家,这真是个凄婉的故事。   墨家头子燕太子丹有颜值,儒家头子伏念有房子,而阴阳家头子只有衣架子……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有钱,任性。   作为始皇帝嬴政所依靠的阴阳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不过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否则真的会被凌虚剑劈死。   “咳咳,快到中午了,”莫十八将张良的胳膊挽到自己怀里,顺带揩了一把油,“肚子饿了。”   很好地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他也就避开了这个问题。这个时辰骄阳肆虐,比百姓安分多了的鸟儿驻在枝头上呢喃,湛蓝的天空过滤了所有杂色,大地好似蒸笼一般,根本找不到阴凉的地方歇息,在大街上溜达又容易遇见无孔不入的公孙玲珑,张良说小圣贤庄的伙食好啊,小圣贤庄的伙食棒啊,小圣贤庄的伙食呱呱叫啊,总而言之,打死都不会去大街上吃饭。   “君子远庖厨,”他是这么解释的,“丁掌柜亲自做的菜到哪儿吃都差不了。”   “编,继续编,”她是这么反驳的,“一见公孙玲珑就跟我见了东皇太一似的,怂。”   ……所以说你哪儿来的自信说我怂。张良腹诽。   只可惜他对邂逅公孙玲珑这件要命的事态度很坚决,要么躲,要么死。莫十八也是个疼人的,见自家未婚夫一听到某公孙的大名连五官都皱得没了,便作罢了。   “话说回来,你让我一个阴阳家的人去小圣贤庄,确定不是拉仇恨么?”   张良指着她那一身异常突出的华服,说道:“换回原来的青纱,我保证没人怀疑你的身份,扔在人群里也不显眼。”   没大司命那么□□的身材还真对不起您呐!   得一时之志的张良并没有暗爽多久,因为他完全忘记了庄里还有一个对莫十八虎视眈眈的大师兄伏念。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伏念以“莫先生是贵宾”的名义特地把她安排在了自己旁边,张良只有对着空气吃饭的份。   一向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伏念难得破戒:“子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呵呵。”   莫十八心里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懒得理而已。   用餐期间张良努力压制自己幽怨,被敏感的颜路察觉到:“可是丁掌柜今日做的饭菜不可口?”   “没事二师兄,”他用完美的演技遮掩了过去,“只是这日头越来越毒了,保不准下次上街时直接晕倒。”   “可能受热了,以后就少出去走动,多多休息。”   伏念出声制止:“在贵宾面前,不能失了儒家礼数。”   顿时没人再开口。   在他身边默默刨饭的莫十八对此场景深有体会:官高一级压死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石兰   屋脊树顶慢慢沾染上了金黄,傍晚也就来临了。莫十八为了陪张良在小圣贤庄听课,愣是耗了整整一天。   “且先送到这儿吧,”她转身对张良伏念二人说道,“我还要回将军府,儒家弟子不便靠近。”   平常只有自家未婚夫相送,不知这次伏念为何要插一脚,毕竟曾几何时后者说过,这世界上能瞎了眼看上莫十八的只有良某人一个。但他从不开玩笑,默然了喜欢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他还是儒家现任掌门人,要送客的请求谁能拒绝?   眼瞧着张良脸上的煞气越来越重,莫十八干脆把两个人的要求都推了回去,谁也讨不到好。   她走了一段路又回头,走了一段路又回头,循环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停止。   暗淡的太阳覆盖在重霄之上,怒放出整座桑海,仿佛九天玄女举手投足间的绚烂,它拨开云层诞下凡世,为城内增添了几分秀美。莫十八走过交叉的石子路一路往下,见原本在入口处摆摊的小贩都不在,觉得有丝奇怪,看这日头还得一刻钟才到收摊时间。   莫非同上次一样仙山再现?她可以想到的只有这个,于是朝海边走去。   越往海边走人越多,莫十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一经打听才知道仙山根本没出来,不过是有异族的人在城里表演罢了,起初她并没怎么在意,节奏杂耍卖艺很正常。   “嗯?”从右上方传来异样的眼光,迎面看去,原来是星魂,“你怎么不在府里?”   他在一间屋子上俯视着莫十八,对此莫十八表示心塞:“有本事跳起来打我的膝盖。”   星魂:“……”   打击归打击,该上去的还得上去,离开将军府必定发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结果一上楼莫十八就后悔了,在她打开门之后盯着里面的人看了三秒钟后又果断关上,动作相当熟练。见状,端坐于屋内的云中君神情顿成便秘状。   她还是一二一三八的时候就跟云中君不对盘,当了吕姽也没少背地里做他的小人让红烧肉往上自由地拉翔,被冠上莫十八的名号后能躲就躲,不见最好,其实云中君的人缘在阴阳家是最臭的,颜值低不说气质也猥琐,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炼丹制造有毒气体危害四方,莫十八敢断言这种傻叉绝没有好下场。   “大人,请给云中君大人一点面子,”星魂把藏于门后的莫十八扯进去,“就算反胃也是没办法的事。”   ——黑得漂亮!   以莫十八为首,星魂做后盾,大少司命左右帮腔,月神偶尔来一发,云中君在阴阳家被嫌弃已是常事,就怕他心理素质不好,一个想不开撂挑子不干自立为王去了。   至于后来有没有成真,那都是后话。   忽略掉云中君不断发出的必杀死意念攻击,莫十八终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蜀山的人在桑海城内用障眼法欺骗无知老百姓,而目的是蜃楼,”对此云中君补充:“他们不了解蜃楼,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要不是你抢了蜀山那么多东西人家也不会兴师动众前来讨债,”莫十八吊儿郎当地起挖鼻孔,弹——   接下来无论云中君说什么,她都以“你个先天性不足后天又受到了巨大刺激的严重中二病精神分裂患者”的眼神蔑视之,搞到最后人家直接把矮桌掀翻愤愤而去,临走前还对着莫十八呲了一分钟的牙。   他关门的那一瞬间莫十八便占了他的位置,对面的星魂嘴角上扬:“云中君确实有鬼,也不用把鄙夷之色显露得那么清晰明了。”   “平常就是这么对他的,若一时转了性才叫不正常,”莫十八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墙角的大司命,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两位大人,道家人宗也来到了桑海城,逍遥子应该亲自出马了。”   道家单靠一宗是不可能与阴阳家作对的,但黑龙卷轴和千机铜盘落在了他们手上,他们自然会蠢蠢欲动。接下来就是罗网组织传来的消息,叛逆分子将在桑海城内有一场秘密聚会,然而这已经触及了扶苏公子的底线,相信他今晚一定会派蒙恬再次围剿。   “道家天宗的晓梦大师不日也将出关,无论她打的是雪霁的注意还是其他的,都不能松懈,”莫十八说道,“星魂,这次的任务用得着我么?”   她问这个问题是故意的,骄傲自负的星魂在接到了这种问法一般都会拒绝,更何况东皇太一最近没有下达任何指令要莫十八参加,扶苏公子也没有提及,即使她临阵脱逃都是有理由的。果不其然,星魂不屑道:“对付那些叛逆分子根本不用您出场,今夜您待在城里就好,如果师娘来问将军府要人的话扶苏公子也拿得出来不是么?”   ……被戳穿的感觉真不好。   她今天在小圣贤庄看见石兰和少羽有过接触,貌似很熟的样子,而石兰是蜀山的人,对阴阳家和帝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并且少羽也在墨家,那么蜀山肯定会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均衡力量,星魂虽会尸神咒蛊但盖聂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他是墨家的王牌。   莫十八的脑海中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张良,墨家有难,他说过会舍生取义,蒙恬那伙人清不清楚还未知,有了这三个外界干扰,她不敢保证阴阳家是否会得胜。细细分析,不能只局限于桑海城,近来蛮夷势力嚣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要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偷袭怎么办?   虽然是种侥幸心理,可不能掉以轻心。张良向来神机妙算,是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的。   再三思量之后,莫十八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务必把叛逆分子一网打尽。”   尽管可能性很小。   “大人,我怎么觉得您现在的笑容跟云中君大人有一拼。”   “大人我这叫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机关无双   星魂,蒙恬,大少司命等人接到扶苏公子的命令后已经出发了,留下来的莫十八根本不想待在将军府看李斯的脸色,所幸她不是帝国的直系下属,只要不影响大秦的利害就可以自由行动。   夜悄然而至,清冷的月色显得幽暗,她一个人在桑海城内晃悠了大半天才去小圣贤庄,希望张良还在,结果被伏念告知他已离开多时。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伏念摇头:“子房并没有告诉我,只说如果你来找他,就去上一次你……”他顿了顿,“咳,非礼他的地方。”   他的声音愈发地小,莫十八抽了抽嘴角,说了声“后会有期”就走了。   深夜之下树枝摇摆,轻均的云朵慢慢隐去身影,让位于繁星。星光迷离,幽静的气息让自然沉浸在酣梦中,为桑海城拂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大海也在这宁静下睡着了。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夜间行动。   回到昨天和张良在一起的地方,没有见到他的人,却见到了一张小布帛,莫十八结印照亮——城外。   很难想出张良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唯有照办,趁着夜黑风高早早出城才好。   出城后没过多久,在那拐角处,莫十八不仅发现了一袭青衫的张良,还有他身边的庞然大物,她的应激反应是从袖中取出探云刃。   “阿姽,”看样子张良已经等了很久了,“就差你了,我们走吧。”   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流沙的机关无双,他的凶狠残暴莫十八在墨家有所耳闻,虽然搞不懂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桑海城,但莫十八还是下意识地防备他。   探云刃在月光下泛出寒光,机关无双没有跟莫十八接触过,常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个女人刚才想攻击他,于是面露凶相高举拳头,反被张良拦下:“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罢了,别忘了我们还有重任在身,关键时刻不能起内讧。”   机关鬼是流沙的人,即使莫十八再秀逗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打算跟流沙结盟。不,也许更早。   张良走在中间,负责隔断左右两人不友好的眼神。见气氛太过尴尬,他干脆快走一步顺带拉上自家未婚妻:“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墨家大难临头我不能耽误太多时间,等我们到了墨家据点你自会知晓此番目的。”   “我就问一个,”莫十八难得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墨家有没有危险?”   “现在相信我不是在利用你了?”张良的语气中带有调笑的意味,不过见身旁的人露出鄙夷的眼神后也进入了正题,“咸阳军令,十万火急,蒙恬不得不退兵前往桑海聚集。”   ——被莫十八蒙对了?   蛮族入侵,虽说攘外必先安内,可始皇帝不会管这么多,墨家叛逆分子的势力已所剩无几,而蛮族来势汹汹,为了保护他这个千古一帝的地位和国家,必然召回蒙恬与黄金火骑兵尽全力抵抗外敌,这时候墨家已显得如蝼蚁一般,尽管唾手可得却必须放弃。   穿过森林,前方似乎有人,莫十八停住了脚步,顺带拉住张良。   “阿姽,你先在此处等我,”他提醒道,“记住,万万不可与机关无双争斗,否则会功亏一篑。”   话音刚落,就转身上前,不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喂,先说好,”莫十八对后方的机关无双说道,“我不招你你也别突然偷袭我啊。”   “唔——”   ……姑且把这当做同意的声响吧。   她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作为死士的职责结束,等作为吕姽的职责收回,等漫长的岁月消逝,今晚也是,与以前不同的,便是那个让她有理由脱离苦海的男人,想来前几日也真傻,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怀疑谁不好居然怀疑到了张良身上。莫十八摇了摇头,机关无双瞥了她一眼,一时无话。   这次等待的时间因为短暂,所以显得漫长,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数着,直到第一缕柔和的晨光苏醒。   晨曦从苍山之后露出来,跨过山峦照在森林上方,莫十八隐约听到张良在说:“其实我今天最希望的给大家看到的是一个人。”   她勾起一抹笑容,原来他并未走远。   “走吧大个子,轮到你出场了。”   较为开阔的土地上不光有张良,还有墨家流沙一行人,他们出来时更多的人是把目光集中到了机关无双身上,莫十八很自觉地站到了张良那边,两人默契地将手牵在一起。   “请大家留意他的肩头,写的是什么。”莫十八循声看向无双的右肩,“天明”两个歪扭的大字映入眼前,原先因为天色昏暗她没有看清楚,现在看得真真切切。   张良的口遁技能果然不是盖的:“面对曾经要置他于死命的敌人,天明却能够平等地对待,还几乎用生命去保护他,治疗他,身为墨家巨子的天明,是否也用自己的行为在传承上一代巨子的侠义和兼爱。上一代巨子燕丹曾经选择让流沙离开机关城,而新任巨子又救护了机关无双,这是流沙欠墨家的两笔人情。如果各位还不能放下恩怨,岂非见识胸怀还不如天明这样十二岁的少年。”   众人陷入了沉寂,此时就算是莫十八这个局外人也看得出来,合纵连横,墨家与流沙,联手是迟早的事。   那阴阳家的人呢?又该何去何从。   似乎感受到了莫十八的异样,张良拽紧了她,他明白只有这样做莫十八才不会逃走,不会回到阴阳家等待末日的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的文已经被锁了……   我怕我的也不远了   更完这篇还有秦时之谁动了我的鸟后我就不在晋江写文了   转战地方   ☆、尾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人会不答应,坦白地说选择权只掌握在卫庄和盖聂手里,只要这俩大爷点头谁敢说一个不字。   事儿定下来后就得准备战略转移了,莫十八松了口气,可偏偏就是这口气引来了赤练的注意:“我总算知道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来迟的原因了,子房。”   “哦?”张良拂袖,机智如他很快就明白了话中之意,“阿姽她只是陪同,并不参与。”   “可这位妹妹的装扮像极了阴阳家的人,”赤练绕着头发,“有趣,不受帝国差遣行动自由,还跟子房熟识,想必是你常常挂在心上的人吧。”   既然都放招了,不接不是张良的性格,他勾起嘴角揽过莫十八的肩膀:“正是。”   想调戏别人却反被别人调戏的赤练默了。   “慢着!”这次站出来的是墨家盗跖,他上回盗取千机铜盘所受的伤还没好,“子房,跟流沙联手我倒是勉强同意,若她真的是阴阳家的人……”   “她是我安排在阴阳家的卧底。”   所有人的意见都被堵在嘴里再也没说出来过。   张良一夜未归,他今日必须回小圣贤庄跟两位师兄报平安,顺便还给墨家和流沙提供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有事的不止是他,还有莫十八,先不说李斯和扶苏公子怎么想,光是星魂都无法认同围剿行动再次失败,他的心高气傲是阴阳家有目共睹的,作为御用导师承担相应的职责,怎么说都不过分。   张良临走前再三嘱咐“三天后务必到新的据点。”   莫十八同意了。   回到将军府,扶苏公子告诉她星魂等人在不久前登上了蜃楼,还留话东皇太一让她驻守桑海城,说是以备帝国的不时之需,对此莫十八很疑惑,按道理说任务失败与否星魂都会等她一同前去,可问题到了脑子里没法问出来,她不想跟帝国有太多交集。   非但没有被排斥的感觉,而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蜃楼已经起航,说再多也没用,择日不如撞日,是该下定决心了。   幸亏扶苏公子没有东皇太一那么多的心眼,只当莫十八是贵宾,便将她留在将军府好生招待。   三日后。   黄昏的可能意味着哀伤,它拥有自己独特的凄情,高高地悬挂在天穹,诠释着破晓前的风景。霞光微红,莫十八跨出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便知道,她今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她来到了城外,染上了霞光的侧脸显得格外温煦。记忆中的人还是那般温雅,他站在一棵槐树下,眉宇之中透露出贵族气息,上扬的嘴角散发着诱惑人心的笑容。他朝奔跑而来的莫十八缓缓伸出手。   这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将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她身边都会有一个叫张良的人陪着。   “阿姽,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闻言,莫十八踮起脚尖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处落下了一个淡淡的吻痕。   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其实早就生了根,只是内心深处的犹豫不决很难告诉她到底要不要纵容它的生长,现在东皇太一替她做了决定,既然人家都明摆着要抛下你了又何必苦苦纠缠。   再也不见了,阴阳家。   后记:   多年以后秦朝灭亡,刘邦成了汉朝的开国皇帝,而过了不久许多开国功臣都逐渐消失了,韩信首当其冲。   “大少爷,你的演技依旧不减当年。”已与张良完婚的莫十八替他沏了壶茶。张良为明哲保身,极少参与朝中之事的谋划,并多次用病做掩饰,效果是很明显的,曾经力助刘邦登上王位的臣子死的死伤的伤,而张良却完好无损。   “咳咳,不疑和辟疆呢?”多活了这么些年,张良也算满足了。岁月已然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但在莫十八心中他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张子房,为了不让闲人留下话柄,他为莫十八改了名字,唤作淑子。   莫十八将手覆盖于他的掌上:“他们正在后院呢,要叫他们进来么?”   张良摇摇头。   在彻底地背叛了阴阳家后星魂曾经找过她,那眼神凶狠得就差没徒手撕了莫十八,生平第一次打伤了在自己最弱小时一直陪伴在侧的导师,然后气冲冲地走了,再也没跟她见过面,大少司命就更不用说了,东皇太一是绝对不允许的。   莫十八最终没有完全变成真正的人类,她能够生育,却不能被时间改变容貌,张良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美人皮的制作方法,没日没夜地亲自作画,才能让她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你一起变老,”大夫昨日来报,张良病疾缠身时日无多,莫十八几乎寸步不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姽,”塌上的张良缓缓抬起布满了褶皱的手,抚上妻子的脸庞,“我们都无愧于对方。”   是的,莫十八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对张良不离不弃,张良则一心一意爱她从没有抱怨身世不明。“真希望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到那时,不再管天下大事,我们只带着不疑和辟疆游山玩水,居住在如墨家一样的桃花源……”   “好,”莫十八的声音变得哽咽,“你可不能嫌我笨。”   塌上之人的目光愈发柔和:“都嫌了一辈子了,再嫌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张良最终没有熬过那一天,当晚莫十八不准两个孩子踏进房内,只留下她和另一个逐渐失去温度的人。   “对不起……”   眼泪划过苍白的脸,在地上溅起一串美如莲花的水珠。   “我没有下辈子……”   死士死后的下场是烟消云散。   莫十八和张良,永远没有下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已完结【别打我别打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